“崔翁,还请莫要告诉皇后殿下。”韩洙说话的声音很小,细如蚊蝇。
但幻音坊之人听力极佳,屏风后面站着的人,默默流下了一行清泪。
“你们无需瞒我,她什么样,我都接受。”妙成天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们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无凝而低下头,那表面上的坚强,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她没说话,抬起脚一路走进殿内。
躺在床上的人见到她,赶忙抹去嘴角边的红色,笑着望着她。
“妙妙,我…”
妙成天看着她,她看着妙成天,女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定是让妙妙担心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还要故作开心让她不要担心,妙成天瞬间眼眶一红,扑进她的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脖颈。
一阵阵抽泣传入女帝的耳畔:“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答应过我了,要陪我看看十年后的岐国。”
那声音逐渐颤抖起来:“你不能,失约啊…”
女帝轻抚着怀里人的乌发,柔声道:“不会的,我答应你。”
女帝觉得眼睛酸涩,无力合上双目,这是她对妙妙说的谎话,这是第一次,应该也会是最后一次。
常年征战,她的身体愈发不行了,连明天的太阳,她都不知道能不能看见。
她知道,这一生的路她走到尽头了,世道乾坤,九死一生,行千里无悔。
十八年相知相守,时间很长,也很短,她为这个天下打造了平宁,却给她心爱的人打造了一个无望的牢笼。
怀里的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她悄悄替妙成天盖好被子,杵着靠在床边的拐杖,吃力地站起来,走向门外。
“让韩洙进来,朕有事吩咐。”
她还要把漠北打服,给阿曮留一个全盛的天下,给天下的孩子,创造一个再无战争的时代。
殿门是开着的,屋内燃着的沉香熏起袅袅薄烟,落日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温暖却又刺眼,她转头回望她心爱的姑娘,一如多年前,还是那样的好看。
她不会失约,永远不会。
她会化为蓝天下的一阵清风,吹过青嫩的柳条,拂过无际的海洋,跨过千山万水,带着鸟语花香,回到她心爱的人身边。
假以时日,人魂归于天地之间,她想,她不会变得无智无识,因为她的朋友还在,她的亲人还在,她爱的人还在。
她爱的人,仿佛是她十八岁的一道光,照进了她内心的四方孤城,让星辰不坠落,让万物向阳生长。
她希望她的妙妙,永远快乐,永远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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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双手紧紧贴合,天然的默契让揽月阁上的王棱清一愣。
“王都统有必要这么震惊吗?”
棋盘对面的女子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王棱清随之一笑:“长公主殿下没必要打趣臣吧。”
魏国长公主没答他的话,望向远处的两人,起了深深的凝重之感。
“十年了,我们还是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这股势力究竟是什么样的。”
王棱清听了这话反应了半天,陡然一惊,而后俯身跪拜,额头上渗出冷汗:“臣请长公主殿下,饶了他吧。”
她们找到了鼓楼看不到的死角,确实有黄壤,拖拽的痕迹甚至还清晰可见。
她们一愣,又不知这个作案者到底想干什么了,作案留痕,无疑是最蠢的表现。
李玄宁疑惑:“既是如此,那崔玉身上为何没有留下人为伤痕。”
“很简单,想让人无声无息死去,毒药断肠,捂嘴窒息,有一千种方法。”
李玄宁一瞥,突然发现站在一边的崔妙颖明媚的笑容有点瘆人。
这小娘子,该不会是想用劳什子毒药毒死自己吧…
“你想什么呢!”崔妙颖有些生气,使力拍了拍李玄宁的脑袋。
“哎!”李玄宁拍掉她的手,不甘示弱地想还手打回去。
见着小娘子白哲的脸上透着润红,红扑扑的,好像自己养的小兔子一样,又无奈地慢慢缩回手。
“算了算了,好女不跟你计较。”
揽月阁上,魏国长公主见她二人如欢喜冤家一般,不由会心一笑,仿佛在怀念一些事,或是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