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强力壮的武者,也有满腹诗书气质华的中年书生。
………
辅国大将军,韩国公,王彦章…
司空,随国公,李姒懿…
司空,赵国公,王莜行…
司徒,中山郡王,韩洙…
这里莫非供奉的,是大岐的九大开国功臣?
“他们的名字,为何都似曾相识?”李玄宁挠着头,不经意间弄掉了头上的步摇钗缀着的流苏。
“太宗皇帝?”
迎面看到的画像是一位红眸俊美男子,他端坐在方凳上,眼里却不带皇帝威严,有的,好像只是对某些事,亦或是对某些人的怀念。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泪光,心中莫名如刀绞般疼痛。
上方的两位女子,一同穿着红色的衣衫,模样有些看不清,想必这就是圣成帝后。
“铮!”琴声猛入耳,让沉迷在画像里的李玄宁一震。
广陵散,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她儿时无数次听过母亲弹奏这首曲子,这一次,她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是风萧萧兮夜慢慢,无尽的情思苦恼,那奏琴者的悲与喜,都清澈见底,亦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只卷千堆雪。
〖“殿下,便是大势已定,又如何?”〗
李玄宁忽地忆起了一些在梦中发生的事情,重心不稳,直接瘫在楼梯上,虚靠着旁边的护栏。
“救命,这楼也太诡异了…”
她轻拭头上的点点汗珠,不断地在心底安慰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世上,绝对没有妖魔鬼怪。
她左手撑着自己站起来,稳住了身子,琴声是从面前那扇门传来的。
她鼓起勇气,微微使力推开门。
〖“每想站于彼岸,不敢偿孟婆忘情之痛,切嘘一二。”
“若世有佛法所言六道轮回,吾愿与卿下一世重逢于汉中南湖。”〗
一字一句浮现在李玄宁的脑海中,一字一句读起来让她揪心痛苦,好像她亲自写下来的一样,这几句话,含了无奈与深情,含了无力与难受。
无法想象,写出这些文字的人,当时处于一个什么境遇之下。
轻风扑面袭来,携着泥土的芳香,轻轻地打在她的双颊旁,似佳人抚面,温婉可人。
天与南湖共成一色,合为一体,周遭草木垂柳,空中鸟兽,其之泼墨成画,画中一抹绯红亮色,如林下神仙,为点睛之笔。
李玄宁还没见到其人的真面,便觉得眼前娘子的背影好看,当举世无双。
她关上门,席地而坐,品着广陵散,悠然散漫地摆起头,黄昏的迷茫笼罩整个汉中,残阳似血,使湖面带上了微波粼粼的金烂之光。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一曲而终,穿着绯红衣衫的小娘子侧头望向李玄宁。
双睫下的桃花眼,含着衷情,诉着诗意,咛着万象更新,渴望星辰不坠。
片刻后,她走进了些,看到小娘子黑色的瞳目里,只有她自己。
李玄宁举手加额如揖礼,躬身前倾:“某闻娘子琴声而来,多有叨扰,无礼之处,望娘子见谅。”
绯红衣袖轻拂于她的心,白净的脸上,有着小小的梨涡,笑声似铜铃般,清脆悦耳,仿若得闻天籁,有江南女子的秀美,也添北方女子的英气。
“崔妙颖,见过公主殿下。”
“原来是崔相家的娘…”李玄宁正欲还礼,却是发现了问题,“崔娘子怎知,我是公主?”
崔妙颖听后以袖掩笑道:“花钗。”
宫宴有制,命妇配花钗,以示身份,一品九树,二品八树,三品七树。
朝廷未有一品命妇,只公主可配。
李玄宁扶额轻笑而赞:“崔娘子,真是聪明。”说罢,她拿起曲足案上的茶碗,欲煮水烹茶。
“殿下竟如此娴熟?”
李玄宁一惊,缓缓抬眼望向含笑的佳人,心中的怀疑和害怕愈发严重,她自从踏上了阁楼,就越来越不对劲了,能想起梦里的事情,也能会这种自己从未学过的东西。
“错啦。”小娘子在她的身边拂衣盘坐,轻斥里是些许娇俏顽皮,“二沸时,要先用勺子舀出一瓢水,然后…”
李玄宁紧接着道:“然后,开始往釜中投茶末,等到三沸时,再往里头加入二沸时舀出的那瓢水。”
“殿下知道?”崔妙颖很是惊讶,据传这位公主不受宠爱,定是对煮茶品茶等一窍不通,如今看来,倒是与传闻中的不同。
李玄宁自小在深宫中长大,见过无数刀光剑影和尔虞我诈,今日的种种异常,让她对崔妙颖起了疑心,甚至有一丝杀心。
“我不知道!”她为自保每日练武,瞬间散发的狠厉之气,陡然袭向崔妙颖。
“某想知道,崔娘子,你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