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光终于在这片昏黄灯光下直直撞在一起。

他想了很多“标准答案”——比如“因为我喜欢你”，又或者“因为你刚才差点吻我”，可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因为这些理由不够完整，不够接近他想传达的全部。

于是他沉默一会儿，像是从心里捧出一点最真实的自己，慢慢开口，声音有些轻：

“我......其实没什么经验，”他开口，声音有些发涩，“我也不是很会说话，也不知道现在做这些......是不是很奇怪。”

“我想的很多。怕失望，也怕被讨厌。”

“我拍照片，是因为我说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就只能靠画面记住喜欢过的感觉。”

“……小时候，家里人不太擅长表达感情，我大多数时候都靠自己判断别人的喜好，靠直觉去靠近谁......可能会不小心越界，也可能会搞错边界。”

他说到这，轻轻垂下眼眸，声音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剖开自己。

“我不太会跟人讲这些。”

“但你问我理由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很慢热，也有点小心眼，还容易多想。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可能都会记很久。”

他语速慢了下来，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喜欢不确定、不稳定的情绪。可我就是那样的人。”

声音慢慢低下去，像是话匣子打开了之后收也收不住，掩不住的真诚从眼底一点点溢出来。

“你不说话的时候，我就开始胡思乱想。你太冷静了，我经常会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我害怕。”

他声音停了一秒，像是哽住了。

“有时候我会想，要不算了。你这样的人，太难靠近了。”

“可我又舍不得。”

“我很羡慕你，姜择运。你总能决定什么时候靠近，什么时候离开。”

话到这里，他终于停住了。

房子里安静得像时间凝固。

周夏缓缓低头，眼神垂下，像是在准备撤退，像是已经预设了这场靠近会失败。

“你别管我了......”

他声音低低得，带着点想逃又不甘心的委屈：

“你要是不想，就当我没说过。”

姜择运一直没打断他。

从周夏开口的第一句，他就看着他，神情一贯的平静，可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专注。

——他本可以打断的。他一向不喜欢冗长、不带目的的情绪倾斜。可这一次，他没打断，连一个字都没有，而是听完了。

周夏讲自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往外剖。他把这些“他以为不值一提”的情绪，一点一点讲给姜择运听，讲得那么真诚，又那么脆弱。

姜择运喉结滚了滚，月匈口像被一团什么软又燥的东西压着，压得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伸手，一点一点地捧住对方的脸。

手掌温热，贴着周夏发烫的脸颊，拇指蹭过他的颧骨。

然后他低下头，只是很轻地吻了一下。

像是在试探，像是在理解这场靠近是否值得，又像是在用行为去思考“喜欢”的定义。

几秒后，他退开了一点。

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厘米，鼻尖还贴着鼻尖，呼吸混在一起。

周夏睁大眼睛，呼吸都忘了，唇上还带着一点温度。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真的发生了什么。

而姜择运，只是低头，眼神极静。像是刚刚动了情，却还在做最后一次思考。

下一秒，姜择运重新低头，捏住周夏的后颈，把人缓缓按回沙发靠背。

不是第一次那种蜻蜓点水，而是一次、又一次地。

周夏闭着眼，整个人轻轻陷进沙发里，像是彻底卸下了防备，呼吸温热，唇边柔软。他的手还搭在姜择运肩头，指尖动了动，又收了回去，像是不敢，却不舍得破坏这一刻的亲密。

可姜择运却没有闭眼。

他一直睁着，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把自己毫无保留交出来的人。

安静地看着。

是在亲吻，更是在观察。

——他太年轻了。

——年纪太小，感情经历也少。

——动不动就袒LU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毫无防备。

他们还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

他甚至连周夏有没有更深的关系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家庭如何、在什么样的情感里受过伤。

可周夏已经主动说出“我想让你吻我”，还认真地介绍了自己、坦白了性格、把所有脆弱都托付上来。

姜择运偏偏不敢全信。

周夏还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也没有见过他真正愤怒或决绝的样子。

他只看到那个会为他买睡衣、做饭、默默收下纸条的姜择运——

不是假的，却也不是全部。

而这样的人，最容易因为幻想靠近，也最容易因为幻灭离开。

这不是甜蜜，是危险，是不稳定的，是感性的、易燃的，一旦得不到回应，就会迅速坍塌。

姜择运睫毛微垂，低头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周夏可能不是那个可以被训练成合适陪伴的人，而是一个，只能选择是否全然接纳的人。

姜择运突然停下了。

他没有退远，只是微微拉开一点距离，目光依旧落在周夏脸上。

周夏眼尾泛红，像还没从亲吻中回过神。

姜择运没有说话，指腹轻轻在对方下唇上抹了一下，像是把刚才那段亲密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