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来缚倚立在一旁把玩那颗驻音石。
文见喜也终于从落夏荷那里知道了个大概。
段玉雪有一双儿女,都随她姓。儿子便是段如免,情深寿短。女儿叫做段如幸,很多年前被她自己送去了皇都。
原来几十年前皇帝亲自来祭拜寒玉佛时,身侧跟了一个宦官。那个宦官看上了下山拾穗的段玉雪,欲带走她,被明何崇文所救。二人受宦官嫉恨,被宦官下了降头,相见不相识,还受其驱使,替他干尽了坏事。
很令人惋惜,可是也没什么能挽救的。
文见喜阴森森问了一句:“那宦官如今死了吗?他二人现如今是与何人接头此事?”
毫无疑问,但凡能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文见喜会立马赴往皇都。
可是她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能回答她的,恐怕只有此刻埋骨黄泥的段玉雪了。
明何阿玉情绪低沉,请求落夏荷同他一起进庙。
文见喜和章来缚很识趣地站在庙外。
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章来缚还在研究那块驻音石,还拿着它在太阳下比划。
文见喜好奇问道:“这要怎么用?”
“还不清楚。”
“我看看。”
章来缚将石头递给文见喜,几乎是在瞬间,驻音石迸发白光。
它道:“主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我将永远为你保留。”
文见喜尴尬一笑,道:“它认主了,好像是需要使用者用血激活。”
“你流血了?”章来缚扒拉她的手,急道:“怎么不早说?”
“早就干得差不多了了。”
他扯下头上的发带,为文见喜包扎。
章来缚包扎好,却仍盯着她的手心,眼里划过一丝暗色,心里阴郁地想道:蓝白色系的银纹发带缚在她的手上,沾染着从她身上渗漏出来的血色,与她变得好亲密。
他正不知名地嫉妒着一件自己的死物。
其实都怪他,没有帮到她,还害她受伤。
文见喜见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忙地一抽,抱歉道:“不是,我说……你的驻音石好像认我为主了。”
“嗯,送你好了。”
章来缚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根纯白色发带,系在头上,似乎不愿与她多话。
文见喜只好道:“啊?那谢谢了。”
落夏荷是一个人出来的,拿着一块白色的驻音石。
明何阿玉没有乞求她的原谅,只是说要送她一个礼物。
他把自己的心脏送给她。
落夏荷这几日似乎也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她对文见喜干巴道:“我可能用不上这个,今日将这宝石赠予见喜,希望它能物尽其用。”
文见喜看了一眼章来缚,心虚道:“夏荷,你将它送给师兄吧,师兄比我需要。”
“好。”
章来缚得到了那块原本会在三年后出现在他手里的驻音石。
事情突然地二人还来不及休息一会儿,便收到了虚无山的书信。
秋相师尊去世了。
章来缚瞬间泄了气,几乎要站不稳倒在地上。
文见喜心里也很难受,这在上辈子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上辈子三位师尊都是飞升成仙了的。她试图去拍他的脊背,慰藉他的悲伤。
章来缚忽地将她抱在怀里,越抱越用力,如同锁链禁锢着她。直到她不能呼吸,用力挣脱的某刻,他骤然松手。
他顶着满面泪水立在她眼前,眼睛湿漉漉的,不停地吸鼻子。
明知他不是重来一生,她却不自觉地想:纵使两世,他好像都未体会至亲至爱之人的离世。她从未见他如此悲伤,像是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虚弱且困难地呼吸着,渴望又害怕地等待着。
文见喜轻声道:“我带你回山,你跟着我就好。”
她握住章来缚的手腕,他的手臂不是温热的,冰到了腕骨里,像是要逼走所有靠近他的人,透露着冷漠无情的疏离。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上辈子好好活着的人会突然去世。在她记忆里,秋相师尊是个顶顶好的人。他有最强的武艺,也有最好的脾性,对所有人都温润有礼,高风亮节。你只要见过他,与他相处过片刻,便绝对会喜欢上的人。
她掐起凌云步的诀,握紧章来缚的手腕,光速现身来到虚无山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