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快……
回忆将她逐渐吞噬。
好痛……
看她摆手,尹扶月滞住,顿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再次涌上来,盘踞心头,久久不散。看她如此,尹扶月不自觉跟着难受起来,着急道:“什么意思?你要我怎么做?离开?”
害她跟着难受的罪魁祸首轻轻点头。
不知不觉中,她手已抚上萧白衣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萧白衣眼睛半睁,身子微微发抖,迷迷瞪瞪倒在尹扶月身上。
“你都这样了还让我走?这话还是等你好了再说吧!”看萧白衣这副模样,尹扶月又气又急,偏偏还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着她,嘴张了半天,别扭的哄道:“我带你休息。”
尹扶月扶住萧白衣的胳膊,把她架到床榻之上。看着曾经气定神闲的女人,如今在榻上蜷缩着身子发抖。尹扶月顿感一阵哀伤,她闭眼,扭头火速抽出床角被子,盖上了萧白衣的身子。
萧白衣有所感应,双目紧闭,将被子死死裹在身上。
尹扶月旋即冲出屋去喊人、又将热水、凉水分别打好送回屋中,之后,她守在萧白衣榻边,默默注视小安领着上午村外的婆婆冲进屋内,眼尾倏地红了。
尹扶月趁婆婆凑近探查之际,感到心脏一阵刺痛。她一愣,右手置于胸前,静静看着榻上女子眉间又皱紧三分,心中万般不解。
为什么会痛呢?
为什么她痛我也会痛呢?
为什么看她痛我更痛呢……
*
虚无之间,萧白衣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修真界。天枢仙郡的大门气势宏伟,坐镇于山脚下,放眼望去——一座座不同的山峰紧密相连,绵延千里不绝。
深沉清远的钟声从山上传来,萧白衣一愣,旋即走上阶梯。
这钟声是仙郡学生活动的铃声。那大钟还是她当年选好款式亲自所铸,传声浑厚圆润,因此她印象深刻,断不会忘。
周遭一尘不染,阶梯冷冷清清,除钟声外再无其他杂音。
白玉阶梯长的没有尽头,萧白衣熟练画出一张咒,默念口诀,下一瞬金光乍现,将她包围。眨眼的空,萧白衣从传送符迈出,来到广场。
广场四面环山,各个山峰之间伴有吊索桥相连。
平日嬉笑打闹的学生此刻竟通通不见踪影,只剩无边寂静,她站在偌大的广场上,一时茫然。
无法,萧白衣向前走了几步,瞧见不远处有两摊黑红,她柳眉微蹙,快步上前。
等她走近才看清——这原是两摊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萧白衣意识到什么似的,大惊失色,看向身上。
白衣洁白,什么都没有。
没事……?
她稍稍松口气,霎时,又猛地将头抬起,直直望向远处那片群青间的院落——竹苑。
萧白衣呼吸骤然急促,抬手试了好几次才堪堪把符画成,而后冲竹苑方向掷出。金光重现,她站在了竹苑院内。
此处仍旧常青。
愧疚、悔恨、挣扎三种情绪相互交织着,齐齐涌上她的心头。小腿像灌了铅,萧白衣盯着门两侧的翠竹,忽地铆足劲冲上去,推开木门。
地板整洁如新,窗明几净,四下无人。
仿佛千年前的浩劫只是一场噩梦。
恍惚间,翠绿的屏风后闪过一个人影。萧白衣以为自己在做梦,轻唤道:“阿竹?”
是阿竹吗?
它化成人形了吗?
萧白衣屏息凝神,进屋绕过屏风,那烟青色身影背对她。那人长发如瀑,立于平台赏景。
萧白衣反而不敢上前了。她愧悔无地,“阿竹,我……”歉意即将道出,烟青色身影缓缓扭头,将她出口的话噎了回去。萧白衣望着这人的脸,顿时磕巴,“尹……扶月???”
她怎么在这?
阿竹呢?
忽的一阵天旋地转,萧白衣踉跄几步,眼看四周即将倒塌崩溃,顿时急火攻心,朝她吼道:“快走!!”
尹扶月并非修士,坍塌了那该如何是好?
岂料她没动,只是回眸静静看着萧白衣,也没吭声。
萧白衣感到周身轻飘飘的,着实站不稳。一个剧烈摇晃,萧白衣倒了下去,尹扶月这才大惊失色,飞身拉住她。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萧白衣睁开双眼,看到床榻边那张震惊中带着哀伤、疲态的脸。
尹扶月见她醒了,松了口气,脸色一变,幽幽道:“萧白衣,你吵得本姑娘睡不着!”
*
床榻边那人点上油灯,置于榻下。
“你也太不厚道了!方才吓我一大跳不说,如今还不让我休息??!”尹扶月腾出手,扶她起身,递水给她,“晃了你好久,真把我这个赤日阁学生当驴使呢??喝了——”
萧白衣二话没说,乖乖捧起碗,小口小口喝水。
“村里没大夫,让今早那婆婆看了几眼,现在人已经回去了。”
“婆婆……”萧白衣轻咳两声,将碗放到床边,替自己号脉,“婆婆说了什么吗?”她暗道:这回没压制,不会出事吧?
尹扶月站在床边,如往常般道:“你确实得先关心关心自己……”话锋一转,“婆婆说你有执念没放下,长此以往,身、体、会、出、问、题、的!!”
萧白衣听着,点点头。她这回身体一切正常,体内灵元功不可没!!
其实痛苦记忆若不压制,亦可靠灵元熬过去,不过恰似方才,过程痛苦、狼狈些。
“辛苦尹女侠了——”萧白衣笑笑,作势躺下却被阻止。
“我问你,你方才口中的‘阿竹’,是你什么人呐?”尹扶月抱着胳膊,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