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现的男人带来的传言简直给了玩家当头棒喝,他本意想要蓝染的名字响彻这片大地,为这片没有白昼的世界带来一丝温暖,并让所有能见到的虚在蓝染踏入虚圈第一步时齐齐高呼:蓝染大人!——
想想那副气势恢宏的画面,玩家便觉得与有荣焉:看啊!这是我捧起来的崽!
而此刻,玩家只能亲手打碎这美好梦境独自默默饮下伤痛,然后重振旗鼓——他不是个会轻易气馁的人,但架不住短时间内连续遭受打击,被一群大虚围殴后的疲惫涌上心头,快要清零的体力值迫使他缓缓坐在地上、蜷缩、躺倒——
“我累了。”玩家宣布,“我要睡了,然后把我的失败全部遗忘掉再起来。”
“哦。”男人看着他的姿势,露出迟疑的表情,“但是我不建议你用现在这个姿势睡,因为等你醒来可能就会发现自己被埋进沙子了。”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难道被埋过吗?”
“嗯,之前不小心睡着的时候被埋过一两次。”
“一两次?”
“也可能是三四次。”
玩家微微侧头瞪视这个用漫不经心语气说出不得了的话的家伙,顿时觉得那一脸仿佛通宵三天的脸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是一种在闪烁的灯泡下被堵在复活点连杀十次仍能淡定地一边叼着烟一边打开泡面的态度,是那种三十多岁仍在无所事事每天幻想靠游戏出人头地结果却打得稀烂还在破旧出租屋抽烟完全没有安全意识的无业游民。
玩家敷衍地鼓了鼓掌,然后从男人披着的斗篷扯了一角盖在身上,转头睡去。
*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休息空档,玩家却睡得不是很舒服,因为有一股不可忽视的视线一直缠绕着他,毕竟虚圈是随时可能爆发战争的地方,上一次这种极有存在感的视线属于葛力姆乔,让人意外的是葛力姆乔居然就这么看着他睡完一觉才冲上来,可见是个正大光明的家伙。
这股视线不含敌意,玩家没听见第六感报警,但是虚圈里像葛力姆乔这种直肠子属实稀少,他还是提着点警惕心,等多少回复了点体力,他慢悠悠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无业游民的眼睛。
玩家遂问,“你看什么?”
“嗯……”无业游民思索了一下,“看你睡得很香,我也有些困了。”
“那你睡啊。”
“哦。”无业游民学着他的样子在沙子上面对着他侧躺下来,却迟迟不闭上眼睛,目光一直追着他。
玩家对这种不加掩饰的目光有点敏感,摸了摸胳膊,“怎么?难道还要我陪你一起睡吗?”
男人眼睛陡然一亮,“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和男人一起睡觉。”
“我是虚。”
“我不和任何雄性一起睡觉。”
“啊。”男人听见他的回答,有点失落的叹了口气,就在玩家以为他终于放弃纠缠时,他追问,“那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和我一起睡觉?”
玩家说,“你找揍?”
“不太想。”男人诚实地回答,又可疑地犹豫了,“要挨揍才能一起睡?”
玩家禁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挑事,毕竟连市丸银这种善于踩着雷点蹦迪的都知道什么时候闭嘴,莫非眼前这个不是什么精明的类型,是真的傻?
想着想着,他举起一根手指问,“这是几?”
男人答,“一。”
“你答错了。”
“哪里答错了?”
“仔细看看,这是二。”
“哦。”男人没有仔细追究,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连回答也是那种‘你开心就好’的态度,“那就是二。”
他脾气倒好,但这种态度会无形助长玩家的嚣张气焰,毕竟此人属于没事也硬要找事,找不到事就要自己制造点事的类型。
眉毛一挑,玩家开始制造矛盾了,“你为什么只学着我的答案,不能自己找答案?”
听了他的话,男人思考了一会儿,一侧的头发自然垂落,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麻烦啊,不想不行吗?”
这特别的回答顿时惊住了玩家,头一次有人在他提出放弃之前便主动选择放弃思考,自他来到这个世界起,遇到的都是想得特别多,脑回路几乎能弯曲成没有尽头的迷宫的家伙,连乌鲁奇奥拉这种看似什么都没想的其实心里也在不停找寻着答案。
玩家顿时感觉心里浮出一种冲动,这种冲动使他脸上涌出快乐的笑容,“朋友,我很欣赏你的态度,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成为我独一无二的队友。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我们急需你这种人才!”
男人迟疑道,“可是你看起来不是很——”靠谱。
玩家“锵”地抽出半截刀刃。
“那好吧。”男人从善如流地同意了。
识时务的态度使玩家对他更满意了,当即决定给他来一套入职培训,序章便从蓝染的个人资料谈起,凭借自己以蓝染为蓝本创作的数本公式书,这场宣讲几乎能跻身进蓝染副队长后援会前十最受欢迎的资料公开会。
顺便一提,这个后援会是真实存在的,但会长不是玩家,而是另一位倾慕蓝染的队员,玩家也是受邀后才知道原来粉丝一旦认真起来居然会有这么强的厨力。
而这样能被蓝染粉丝团奉为圭臬的重要情报在眼前这个家伙的耳里仿佛成为堪比数学课的上乘催眠曲,两句说完,他的头开始点了;五句说完,他的眼皮开始粘连了;十句过去,人已经彻底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玩家则陷入沉思:他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不把蓝染放在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