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真正来瞻仰佛法的没几个,还不如下面的老百姓虔诚,恐怕最虔诚的人离得最远,估计也听不到什么玄妙佛学了。
不过最不虔诚的人离得最近倒是真的。
说的就是贺兰臻。
贺兰臻坐在谢衍身旁,从大会一开始就心不在焉。他不懂佛经,台下讲的东西玄而又玄,一堆佛教术语,他听得云里雾里,催眠程度堪比他师傅念的清心咒。
没一会儿便神游天外,盯着台上一堆光可鉴人的脑袋发呆。
这个老师傅头上好多戒疤,看来资历很高!
这个师傅的脑袋最亮,看来经常盘……
这颗脑袋好青,毛茸茸地好像猕猴桃!
这个大师的脑袋怎么这么方?
这颗脑袋真圆!
贺兰臻被一颗漂亮的圆脑袋吸引了注意,直盯着人家的脑瓜子看,发现人家不仅天灵盖长得好,脸似乎生得也不错。
圆脑袋和尚看着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大有所为,在一众中老年人里十分突出。
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那和尚刚好往上席看了一眼。
贺兰臻见他面容白净,眼睛细长,微微有些吊梢眼,眼尾斜飞入鬓,仔细看眉心竟有一粒朱砂色的小痣。
民间传说眉心有痣的人是菩萨转世,可贺兰臻总感觉眼前这位“菩萨”有些邪气。
此时台下正进行着白热化的辩经环节,这位好看的和尚妙语连珠,已经连辩三场,十分惹人注目。
看得贺兰臻这个外行也忍不住想为他鼓掌,唇舌为剑,如同武林的擂台赛,而这个和尚就是当之无愧的擂主。
此次来灵业寺真是不断刷新他对佛门的认识,并非所有和尚都四大皆空,也并非所有佛门都是出世的,至少灵业寺绝对不是。
“他是慧善师傅,是玄度大师的座下弟子之一。”谢衍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便给他介绍起来。
“玄度大师又是谁?”
除了少林寺的和尚,其他贺兰臻都没怎么听说过,熟悉的只有樊烨大和尚,他师傅的朋友,一个武功了得的游僧。
“玄度大师是西部十分有名的高僧,他从西天佛教发源地游学而来,一路布道回到中原,在民间广施佛法,是位德高望重的圣僧。我正是受他指点,皈依我佛的。”
贺兰臻斜眼看他:“你原本不是个道士吗?怎么又信起佛了?”
“咳、上辈子修道,这辈子换个教修行。”
贺兰臻一脸纯良道:“我听说佛、道可差得远了,你这一身道家仙骨不会耽误你炼出舍利子吧?”
随即摸着下巴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难怪你开的光这么水,原来是因为你这道士半路出家修佛去了!”
谢衍:“……”
小东西还挺记仇的,真是愈发牙尖嘴利了!
谢衍看着贺兰臻装模装样的脸,十分想上手掐一把,发现贺兰臻活泼了不少,不像刚进王府时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他不紧不慢道:“非也,佛教才有开光一说,我是皈依佛门之后才开的光。”
贺兰臻腹诽:怎么跟谢陵一样,横竖都有一堆歪理!
“那看来您还是不太适合修佛,还是您这光没开对?”
他可没忘记谢衍拉踩他师傅道行的事儿!
谢衍颔首:“有道理,一定是那个开光的师傅本事不行,咱们这就换个师傅,你看在场哪个师傅比较厉害?”
厚颜无耻!这人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全赖人家师傅身上!
贺兰臻淡淡道:“师傅引进门,修行看个人,心诚则灵,若是无心,哪个师傅来都不管用!”
“嗯嗯!臻儿所言极是,你看刚才那个慧善师父怎么样?”
“嘴挺厉害的。”
倒也与你般配!
谢衍垂眼注目在贺兰臻的脑瓜上,贺兰臻发质细软还有点儿自然卷,深秋天干物燥,一头杂毛就炸得厉害,此行没丫鬟给他收拾,便毛绒绒地在微风里荡来荡去,挠得人心尖痒痒的,很想动手拨一拨。
谢衍随口道:“是吗?我看不如臻儿,你要是在场下,他就是再长三张嘴也不是你的对手。”
“那真是遗憾,我不做和尚!不过父王您可以去跟他比试比试,你们同为道友,互相切磋,岂不有助你修行,一日千里。”
“你说得对。”谢衍突然站了起来,施施然掸了掸衣摆便走下台去。
“你要去哪里?”
“本王这就去会会他。”
“啊?”
贺兰臻没想到他还真把谢衍给激到了。
谢衍朝他摆摆手:“上午的佛会结束了。乖徒弟,自己去玩吧!不必等我了。”
谢衍就这么突然抛下他去找那个叫慧善的和尚“切磋”了,贺兰臻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他环顾四周,场下众宾也纷纷离席,寒暄的寒暄的,客套的客套的,互相邀着去哪儿继续叙旧。
贺兰臻骤然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一时竟生出了莫名其妙的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