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很多和他一样的人,衣着破败,骨瘦嶙峋,不停休地往前走。他们目不斜视,和他一样痴心妄想,寻求乱世中的桃源乡。
眼前的事物扑朔迷离,逃窜在身后,千奇百怪却又毫无差异,走着走着,似乎走进了梦里,无法再醒来。
他困在梦境里无法挣脱,渴求神将他救走,逃离这痛苦的万丈深渊。当悬崖下的烈火触及他的衣角时,有一双手用力地将他脱出,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徐粟很想刻下那人的模样。但是,面具阻挡了他。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糟糕的雨天。泥泞爬上衣裳,把本来就破败不堪的外袍变得更加惨不忍睹。目及之处尚无可避雨之处,大雨倾泻而下,反复冲刷身上的泥土。人们落荒而逃,冲翻了小贩,那时的土地和天空一样糟糕。谁能拯救这里?徐粟这样问自己。
下一秒,那个人就出现了。徐粟当时这么觉得。
抓住了救命稻草便再也放不开手。徐粟眼里的激动与渴求几乎要溢出,那人的出现让他抓狂。说不出,只能用泪水表达。
待他的心安分,声音才在他的耳朵渐渐显现。
“孩子,跟我走吧。”
“想变得强大吗?我会教你。”
“和我一起推翻蛮人政权吧?”
“想不想吃包子?过来吧。”
那一袭黑衣斗篷仿佛有种奇怪的吸引力,徐粟扑过去抢那人手上的包子。抢到了。他就疯了一样大口大口吃起来。
那些阴魂不再追他了,因为被血浸染的画面已经定格,厚厚地埋藏在心。
一路跟着那人不知走了多久,又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和逃亡的路不一样,徐粟平静地走,他始终相信那是通往桃源乡的道路。
眼旁的景观换了又换。掠过平原,高山,穿过溪流,湖泊,横跨盆地,沙漠。自然瞬息万变,徐粟想一直一直走下去。即使暴雨倾盆,狂风不止,大雪纷飞,他也不愿停止。
一直走啊走啊,他又明白了。桃园不一定有桃树,黄沙漫天的沙漠也可以。
那人带着他进入一座神奇的宫殿。像梦一样。那宫殿就像梦一样。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地狱。
这是徐粟后来才发觉的。在这座宫殿徐粟看到很多和那人一样的人。戴着面具,身着黑衣,和这宫殿融为一体。只能凭微弱的光线的流动看出他们在走动。
到这里徐粟就跟不上那人了。那人消失在哪一片黑暗中,他不知道。没有人牵引,他无法向前。于是停在原地,接受周围人影的审判的目光。那人走后,他们肆无忌惮地逼近,面具也阻挡不了他们的恶意。
他开始害怕黑暗,害怕和那人一样的黑袍子。拼命想抓住那微弱的光线,却怎么也找不到光源。但他仍不愿离开,外面的光都是虚假的,他已经体味过了。他要自己去找。
他要拿起剑,在黑暗中激起白色的浪花,找到真正有温度的光。反正他看不见其他颜色,流再多血,也看不到。
剑勾起水花飞溅,无声无息,不停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