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想到你身上的伤的。是我大意了。”常离迟迟没有放下盖在他伤口上的手,即使他的手下意识搭上了常离的手腕。行此无果,又将手放下,任由常离按着。
在等待下人赶来包扎时,他不由自主看向身前的人,毕竟所有视线都被占据,也不能总闭着眼睛。但目光并没有得到回应。常离偏向来时的路,急切地等着。那在他皱起的眉头和紊乱的呼吸中体现。
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常离的手指不安起来。那手指细微的颤动一清二楚地传递到徐粟的皮肤上。
终于等来了太医,一行人急急忙忙为徐粟包扎,常离则退到一旁净手。
徐粟突然意识到空气的安静。众人都不说话,常离也不说话。在幽静的环境中更显古怪。太阳渐渐上升得高了,也愈加强烈起来,阳光悄然照进徐粟的眼睛,把徐粟的犹豫打消了,说道:“殿下,让我去厌良斋吧。这么久,在下还从未服侍殿下习书。”
“不必了。”常离脱口而出,“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福时在身旁候着就行了。”
徐粟还没回答人就走远了。事情结束的太快以致之前的犹豫显得有些无用。
其实,这点小伤根本用不上这么多纱布,过不了多久就会愈合,虽说看着有些瘆人。厚厚的纱布捂出的温暖让春天的气息具象了。
让那些不好的回忆通通消失吧,想想就会难过的东西何必再想呢。
徐粟这样告诉自己,可能他根本没联想起这些。那就让时间悄悄带走它们吧,别告诉任何人。
自然的山山水水阻挡了相近的人。看不到,也许也听不到,但总有东西能连接,是不停息的风吗,是腼腆的云吗,是扎根土地的树,还是树上的枝丫,枝丫上的绿叶,叶旁的果实呢。总有一样东西能证明。
常离最后决定回寝宫,虽然为时尚早,而他本来打算去宫里。意外来临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必须调整。调整什么,重新规划,也许,但现在是离开那里。常离想。
独自一人走在湖边,徐粟没什么事可做,每天闲着的时候就到处走走,熟悉熟悉,下次好跑路,总不能再被抓一次。舒适的阳光洒在湖岸,他的心难得平静如眼前的湖水。他现在必须好好想一想了,如果放任这么下去,想想都很恐怖。
“刺客的身份我得找个理由圆过去,管他信不信。虽然现在不追究,以后肯定会问起。既然他没有灭口的打算,我也不必如此着急。不过……确定帮助他登上皇位吗。我总觉得,这不会让主君满意的。起码结果不会让他如愿……感觉他并不是表面的入俗隐居……也许吧。”
“他不许我随他读书,定是有目的的。不然要我做何用。”徐粟双手抱在胸前,缓缓踱着步。“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把一个刺客留在身边,这样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绕来绕去也没想出结果,就像他的脚步一样,又回到了湖的起点。
从前,有一个天真的小世子每天在庭院欢乐地玩耍,他的母亲正在他身旁掩面温柔地笑。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小世子渐渐长大,母亲指着院中的枇杷树,吟道:
“枇杷子熟柚花香,游子东风欲断肠。
溪上有云谁可渡,数声啼鸟在斜阳。”
那棵日夜陪伴的树在他心里有了声音。久而久之,小世子开始读书习字了,但不及小世子追着母亲问:阿母,这是何意。阿母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哭泣,笑声消匿,树也枯萎了,连同树根,齐齐变成了黑色。
梦里的故事是这样的。徐粟在恍惚间睁开了双眼,不知不觉竟卧在石凳上睡着了。灵琼的首席警惕心这么低吗。徐粟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