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河,帮帮我吧?”
这个声线又低又柔,吐息在郁河的背上。分明隔着一层衣服,也不是什么大气流,他还是觉得背上那一块皮肤温度升高了。他不动声色地坐直,不靠在椅背上。
“哪科的题不会?”
陆行舟一下子兴奋了:“数学,物理,化学。麻烦你了哦。”
韩柯听到了吐槽道:“你这数理化不懂,当时怎么不去学历史方向。”
“我当时还真打算选历史,”陆行舟说,“这不是我爸不同意嘛,觉得学文没前途。”
他说着说着,郁河又感觉了开学考那次唐韵把他叫去谈话,回来之后那种难以掩饰的低落。
学文未果?
“那可真惨啊你。”韩柯说。
陆行舟有气无力:“闭嘴吧你。”
郁河手上给他选着比较基础的题目,突然开口:“你文科怎么样?”
“还可以吧,我语文和英语也都还行。”陆行舟说。
郁河回想着前两次考试陆行舟的成绩,这两科似乎是在班级前列,再加上他读原版的十四行诗,不说别的,英语肯定不差。
学理可惜了,郁河摇摇头。
他选好了题目,转头递给陆行舟:“这是很基础的题目,做之前先看看书上的定理,不会做再来问我。”
陆行舟突然笑了:“这样一来,我和我弟都成你的学生了,小郁老师。”
他这活的本意是调侃,想逗逗郁河,殊不知郁河的想法是:我最开始关于他会不会叫老师的预言还是成真了。
称呼来带来的尴尬和羞耻迅速爬上心头,郁河恨不得捂住陆行舟的嘴,咬着牙艰难道:“……跟你说了,别这样叫我。”
他的耳垂都透着淡淡的粉,眼神躲闪,看得陆行舟觉得好笑,想再说点什么又怕他不高兴,于是连忙哄道:“好好,不这样叫。我的错,啊。”
韩柯却像突然发现了盲点似的猛地拍郁河:“你找了兼职,是家教?”
“嗯。”
“为什么啊,你家又不缺钱。”韩柯觉得奇怪。
郁河却不打算说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积攒工作经验。”
韩柯无奈:“你骗鬼呢,到底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郁河再次拒绝回答,起身去了厕所,留下他一个人发愣。
周五晚上回家后,白雁也知道了联考的消息。彼时郁河正在房间里复习,她敲门进去:“要考试了是吗?”
郁河停下笔,点头:“下下周。”
“还有两个星期啊。”白雁说,“联考的话,这次考试应该会比较难吧?”
这话戳中了郁河的心思。联考就意味着比往常更难的题目和比往常更激烈的竞争,给他的压力很大。
白雁很温柔地一笑:“别太紧张了,我们小河很优秀的,白姨相信你。”
郁河配合地点头:“好。”
“这就对了嘛。”白雁说。走之前她特意提醒:“随时关注自己的状态啊,压力大了不舒服了就去找王医生,别做傻事。”
郁河应了,推着她往外走:“白姨,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吧。”
白雁还不放心:“千万记住,开不得玩笑!”
“知道了。”郁河无奈。
白雁走了,他坐回书桌前,把左手T恤袖子往上折了几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上面有几道陈旧的疤痕,已经淡得快要看不出来。
那是他初中的时候用很钝的美工刀划的,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厕所,锈钝的刀片割在手上,冷着一张脸,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在那之前他也干过类似的事,用烟头往身上摁。只不过他没想到厕所门坏了锁不上,白雁推开门时惊讶、生气、心疼的表情,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第二天他就被扯着去看心理医生,诊断结果出来后,白雁搂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是我们没照顾好你。”
郁河收回飞远了的思绪,把袖子放下来继续写题。
他最近的状态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顶多是知道陆行舟喜欢他的那天情绪波动比较大,但也没到没办法排解的地步。学业上的压力肯定也有,郁河打算再观察观察。
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明天要去探望郁明诚。他差点就忘了。
郁河加快速度写完剩的题,准备睡觉的时候看到白雁还在收拾明天要带给郁明诚的东西。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白姨,你睡吧,我来收拾。”
白雁笑笑:“没事,已经弄完了。”
她的神情有点疲惫,郁河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把她抱住:“白姨,你千万不要难过。”
白雁拍了一下他的背,明白他是担心自己触景伤情,忍不住心头一热,打趣道:“臭小子,担心我干嘛,我可是百毒不侵的。”
郁河松开手,很淡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