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
“是你骂的吗？”江枫听不下去了，对余眠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冷冷地看着陈富贵，还举起双手鼓起掌来，“我告诉你，眠眠打得好，像你这种人就活该被打。”
富贵妈妈立刻护犊子：“你这家长怎么说话呢这是！”
“我怎么说话的？”江枫冷笑两声，“我告诉你，没人教的话小孩是不可能说出来这种话的，肯定是你们这些家长平时在家里爱嚼舌根，小孩跟着学的。”
“你这是什么样的家长啊？！”富贵妈妈被说中，神情明显变得气急败坏，食指直直地指着江枫，“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什么素质？”江枫冷冷地掀起眼皮，眼神漠然地扫过陈富贵一群人，“我告诉你，你管好自己小孩的嘴，下次他们再骂我们家眠眠，我就把他们的嘴都给撕烂。”
——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终还是江枫完胜，以陈富贵一群人向余眠赔礼道歉以及参与打架的全员包括余眠在内的七个人写五千字检讨书的结果告终。
江枫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是能稍稍放松下来，心底却在暗暗庆幸。
幸好眠眠没把奶奶喊来，要是换做奶奶来，估计要被这些恶魔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待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江枫也并没有走，因为刚才余眠急切地拉住他的手，声音很轻地说：“哥，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今天放学后可不可以陪陪我？”
他当然没有意见，今天周五，他又请了假，这两天有大把的时间陪余眠，再加上余眠带了点撒娇意味的恳求，他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于是他便一直等到余眠放学。
余眠第一次放学走得那么早那么快，几乎是盯着老师刚说完放学的那一秒钟就立刻背着书包冲了出去。
“卧槽，余眠他去干嘛的跑那么快？！”
“见鬼了见鬼了，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冷漠无情的余眠同学有这么丰富多彩的表情。”
“要不是手机被没收，我高低也得拍几张给那些女生看看她们男神刚刚的模样……”
“来来来，我赌一周的辣条，绝对是他哥来了！”
“滚滚滚，不赌不赌，你这已经百分百赢了！”
“就是就是！”
“嘁，真没劲……”
——
余眠长腿一跨跑得飞快，恨不得立马见到江枫，但当他眼尖地看到江枫就站在校门口等他的时候，他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胡乱理了下自己的发型和衣服，咳了几声才装作刚下来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走着。
江枫很快就发现了他，高兴地朝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余眠眨了下眼睛，慢悠悠地晃到江枫面前：“哥，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是啊。”江枫笑着揽住他的肩膀，故意调侃他，“等你等得好累，待会要好好犒劳我。”
“好。”余眠语气认真，“以后不会让哥哥等那么久的。”
江枫没多想，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回了余眠家里，到家的时候奶奶没在家，大门是锁着的，余眠熟练地从旁边窗户上的小花盆底下找到了钥匙。
“奶奶现在可能还忙着在外面干活。”余眠一边拧开锁打开门一边解释，“哥，你先进屋。”
江枫笑着点了下头，像进了自己家一样随意又散漫地扑到余眠的小床上滚了一圈，他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没什么力气趴在床上假寐，嘴上却没闲着：“眠眠，眠眠！”
“我在。”余眠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急急忙忙跑过来，“哥，怎么了？”
“我好饿。”江枫闭着眼睛蹭着柔软的枕头，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一天没吃饭。”
余眠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吃饭？”
“忘了……”江枫摸了摸鼻子没说实话，今天早上就被江连俊硬生生给气饱了，根本没心情吃饭，他朝余眠眨了下眼睛，“眠眠，我现在真的好累的……”
余眠被他带着耍赖性质的眨眼直直地戳中心脏，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做，下次不许不吃饭。”
“知道知道。”江枫摆了摆手，跟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眠眠，好了记得叫我。”
“嗯。”余眠冲他笑了笑，出去之前顺手带上了门，“哥，今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江枫又累又困得睁不开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随着余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再也撑不住困意，直接就这样睡着了。
江枫睡了一会儿又觉得浑身燥热，很不舒服，他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把碍事的西装外套和裤子都给脱了，紧接着又扑通一声趴到床上，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舒服地蹭了蹭，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觉了。
余眠怕他一直饿着太难受，做饭做的特别快，十分钟不到就过来开门喊他：“哥，吃饭……”
最后的“了”字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江枫，一时愣在了门口。
江枫全身上下只剩下白色衬衫，要透不透地跟肌肤紧密相贴，领口解开了两三颗纽扣，隐约露出平直漂亮的锁骨，底下的西装裤早已被褪下，只穿了条纯色内裤，露出白花花的大长腿，腿部的肌肉线条匀称又漂亮，带着一股独属于少年的韧劲。
余眠莫名看得脸红心跳，低下头飞速走到床边拿过旁边的薄毯，看都没看就刷地一下给江枫盖得严严实实。
待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稍稍没那么热了，他才敢转过头看着熟睡中的江枫。
江枫半张脸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眼睛闭得紧紧的，眉头也是不安地紧蹙着，露出的半边脸颊微红，像是涂了浅色的腮红一样很可爱，殷红欲滴的唇上覆了一层湿润润的水光，很柔软。
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余眠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还没想明白，就看见熟睡的江枫忽然动了动，像是很不满地踢开了被子，露出劲瘦的腰腹。
他慌乱地别开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而他微弱的心跳声在此刻静谧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响亮。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
过了许久余眠都没听见江枫有什么动静，这才敢重新转过脸看着他柔软的睡颜。
他闭着眼睛，胡乱地摸到薄毯快速地给江枫盖好，紧接着就红着脸有些狼狈地夺门而出。
——
江枫又做噩梦了。
他梦见自己飞了起来，漂浮在天上，紧接着画面一转他就飞到了自己的家里，他看到妈妈一脸温柔地在教姐姐画画，时不时还面带笑容地夸赞。
当他想走过去凑近看看妈妈和姐姐在画的时候，江连俊忽然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动作一顿，看到妈妈回过头冲江连俊笑着说了句什么，姐姐也奶声奶气地喊了句爸爸，江连俊的脸上是温温和和的，一步一步地靠近妈妈和姐姐。
妈妈又转过脸去耐心又细心地教姐姐画画，而江枫却在此刻眼尖地发现江连俊背后藏了一把刀，他站在全然不知的母女俩的背后，把刀缓缓抬至头顶。
江枫心中的恐慌无限蔓延开来，他想冲过去保护她们，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他尖叫着想大声告诉她们背后有恶鬼，让她们快点逃跑，可他惊慌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连俊毫不犹豫地把尖锐的刀尖朝着妈妈的后背一捅。
他眼前一黑，撕心裂肺地无声哭喊着：“妈妈——”
江枫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倏地睁开了眼睛，急促地喘息着，茫然无措地盯着前方的墙壁。
他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梦里的自己最后吼出来的哭喊声，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恰好此时余眠推门而入，看见他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便走过去站在床边，轻声问：“哥，你醒了？”
江枫无神的瞳孔慢慢聚焦，胡乱地抹了把脸，嗓音又低又哑：“嗯。”
“哥，你怎么了？”余眠听到他的声音不太对劲，皱了皱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没事。”江枫掀开被子，熟练地从余眠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出来开始换，“奶奶回来了吗？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点了，奶奶已经睡觉了。”余眠看着江枫，总觉得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他抿了抿唇，轻声说，“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不用那么麻烦。”江枫背对着他摇了摇头，脱掉衬衫换上睡衣睡裤，“面条就可以。”
“好。”
——
余眠把热腾腾的面条端到江枫面前，又给他递了双筷子。
面条是简单的清汤面，上面放了不少青菜和两个金黄的荷包蛋。
“谢谢。”江枫垂着眼接过筷子，扒了一口面条，低头笑着夸赞，“眠眠做的面条越来越好吃了。”
“嗯。”余眠坐在他的正对面，看着浑身不对劲的江枫，眉头紧蹙，但嘴上依旧温和地回应，“你喜欢吃就好。”
江枫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埋头吃着面条。
“哥。”余眠定定地盯着他吃面条的模样，忽然叫他，“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江枫的动作一顿，笑了笑：“怎么说？”
“你最近好像总是不开心。”余眠的手背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虽然在我面前总是跟以前一样爱笑，可我总感觉你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而是为了不让我看出来故意装出来的。”
“我哪有啊？”江枫垂着眼眸，咬了一口荷包蛋，“眠眠，你想多了。”
“是吗？”余眠微微歪着头，嗓音很轻，“那你为什么从睡醒但现在都不敢抬头看我？”
江枫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荷包蛋：“我没有。”
“你就有。”余眠固执地反驳他，“那你现在抬起头看看我。”
江枫沉默不语。
见他不理自己，余眠有点委屈地叫他：“哥……”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江枫慢慢抬起来头，一双红肿的眼睛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进入他的视线里。
“对不起，我的错。”余眠怔了下，慌张地开口，“哥，你别哭。”
他哭了吗？
江枫听到的话还茫然了一下，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湿润润的。
“我没哭。”他放下碗筷，弯了弯唇，冲余眠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睛刚刚进蚊子了而已。”
说完他又重新低下头，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哭，眼泪一下又一下砸进了面条汤里。
余眠忽然站起身，坐到了他旁边，双手很轻地抱住了他，学着以前江枫哄他的时候轻拍着他的后背：“哥，没关系，你想哭就哭吧。”
也许是因为他的这句话，江枫埋在他的颈窝里，无意识抓紧了他肩膀上柔软的衣料，放肆哭了出来。
一直那么懂事，他也会很累很委屈的。
——
江枫哭完后心里就好受了很多，但在发泄过委屈后，随之而来是尴尬和羞耻。
他居然在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怀里哭，还哭得那么伤心欲绝。
妈的，太败坏他稳重的哥哥形象了。
“那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神闪躲，试图找借口掩饰，“我刚刚就是想到了一部很感动的电影，情绪上头就没忍住……”
“嗯，我知道。”余眠看着他反应过来后恨不得钻地缝的神情，没戳穿他，很给面子地顺着他的话说，“哥哥看的什么电影？”
江枫咳嗽了两声：“……忠犬八公的故事。”
“是吗？”余眠憋着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我下次也去看看，看能不能把我看哭。”
江枫恼羞成怒地掐他脖子：“……你闭嘴！不许提了！”
“好好好。”余眠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哥，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江枫这才松开手，嘟嘟囔囔地轻哼，“都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嗯。”余眠笑了笑，“你不是刚醒？还睡得着吗？”
“当然。”江枫打了个哈欠，“我得好好把这几天的觉补回来。”
余眠点了点头：“嗯。”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江枫因为刚刚哭了太长时间很容易就睡着了，而余眠却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还没睡着。
他总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很不对劲，老是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尤其是对着江枫的时候。
他想不明白，侧过身想看看江枫的脸，但房间关了灯根本看不清，他把电话手表的手电筒给打开，凑近仔细看他的睡颜。
江枫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被眼泪打湿过的眼睫弯弯的很漂亮，带了点楚楚可怜的味道，也许是发泄过心底糟糕的情绪了，他没再跟之前皱着眉睡觉，眉眼舒展开来，连唇角都勾起微弯的弧度，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余眠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他柔软的唇，粗粝的指腹描绘着他好看的唇形，一时之间竟入了神。
直到江枫迷迷瞪瞪地哼唧了一声，无意识舔了舔唇，软滑的舌尖蹭过他的指尖，刹那间电流般的酥麻感从指尖一路窜遍全身，震得余眠一颤，跟做贼心虚似的迅速缩回手关了手电筒。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江枫，咬住刚才被江枫舔过的指尖，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快点睡觉。
也许是心理作用太过于强大，他竟然就这样在自己的心理暗示下慢慢地睡了过去。
——
这一晚的余眠很难得地做了个梦，更难得的是他还梦见了江枫。
梦里的江枫也是在哭，哭得眼尾泛红，但和现实里趴在他怀里的哭又不太一样，梦里的江枫不像是难过伤心的哭，而是更像被欺负惨了的哭。
他衣衫半褪，颤颤巍巍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那双勾人的狐狸眼被泪水浸润过，潋滟动人，带了点诱态的柔软，一点一点吸引着余眠迷失在满是欲求的世界里。
梦里的江枫面色嫣红，殷红欲滴的唇微张着喘气，不成调的哼叫中带着细微的哭腔，却让他愈发变本加厉。
余眠低下头，忍不住地去亲他，吻他，后背的指印和抓痕又加深了好几道，隐约听见江枫抖着声音叫他眠眠，哭着说不要。
他明明应该乖乖听江枫的话，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受控制，大脑被本能支配，抓住他的腿曲起来，逼得他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连床单都被他哭湿了一大片。
余眠听见他在断断续续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自己的名字。
眠眠，眠眠，眠眠。
跟平日里叫他的名字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梦里的江枫一个字一个字地叫他，喉间发出黏黏糊糊的哼叫，带着撒娇求饶的意味。
哥哥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好听。
他的脸颊发烫，浑身微微发颤，牙齿咬住下唇的同时闭上了近乎痴迷的眼睛，感受着汹涌澎湃的潮意。
余眠的嗓音很轻，夹杂着喘息，低声呢喃。
“哥哥……”
——
余眠猛地睁开了眼睛，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的鼻尖嗅到好闻的香味，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身从背后搂住江枫睡觉。
一想起刚才那个相当旖旎的梦，他的脸一点一点地变红，又低头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更觉得对不起江枫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骨子里好像很坏。
明明哥哥是因为伤心难过才哭的，可他却起了别的心思，还在梦里把他欺负哭了。
余眠现在根本不敢跟江枫待在一个空间里，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