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不严重的,我等会看看就知道了,”电梯门打开,郁宁一眼就看见守在病房外的那一对母子,他低声说,“我先挂了,晚上再给你打。”
一见到郁宁,女人就殷切地迎上来,想要拉住郁宁的手:“宁宁,你终于来了,你爸爸等着你呢。”
女人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与袁樱幻想过的妖艳美女后妈不同,女人一袭素衣,淡妆盈面,清丽可人。女人身边的少年,也就是郁宁的那个弟弟,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叛逆期,在亲爹的病房前都维持着潮人的素养,穿得很是嚣张。
这个嚣张不是夸张词,而是郁宁的第一反应。明明都是高中生,高中生沈言白是标准的乖孩子,高中生郁锋则有一头堪称后现代主义艺术品一般的头发,外加一身闪亮又扎眼的金属饰品,看起来卖破烂都能卖不少钱。
郁宁不动声色地避开女人握上来的手,点点头道:“阿姨,我先进去了。”
女人吃了瘪,还是让开了身,让郁宁进了病房。
病房里灯光映着惨白的墙,压抑的气氛让郁宁本能地感觉不舒服。
而更让他不舒服的是他即将要面对的人,纵使郁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想,这具属于原主的身体似乎自发地就对他生出了抵触,让郁宁很想转身离开。
郁宁走到病床前,沉默而柔顺地站着。
病床上躺着的郁怀兴看起来并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虽然有些消瘦,但尚且保持着体面。从衰老的表面上,还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的英俊和风流。
郁宁观察了一会儿,等到身体自发的抵触渐渐平息,他轻声喊了一句:“爸。”
郁怀兴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珠花了一会儿功夫才认出病床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大儿子。他今年不过六十岁,按理来说还没到痴呆到忘记自己至亲的地步,不该如此费劲的;只是他们太久没见了,郁怀兴几乎忘记了郁宁的样子。
事实上郁宁对郁怀兴也是好奇多于怜悯,在接受郁怀兴的打量的同时,他也在审视郁怀兴。
郁怀兴清了清嗓子,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声音比看上去还要苍老:“最近过得怎么样?”
郁宁回答:“很好。”
一种失落感从心底涌上来,像一块石头,扯着郁宁的心下坠。明明他对郁怀兴没有感情,可是为什么他会难过呢?
这宛如陌生人一样的父子相见,他不在乎,可是原主的身体还在乎。
郁宁掐了掐手心,压下那种失落,开口说:“您想见我?”
郁怀兴说:“回去收拾你妈的东西吧,把那些都带走。”
这句话出乎郁宁的意料:“就这样?”
郁怀兴艰难地抬手,示意郁宁走近些:“过来。”
郁宁乖乖地上前。
郁怀兴努力睁大眼睛,将郁宁的脸细细打量一遍,然后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你和你妈长得真像,一点也不像我。”
郁宁直起身,他不知道郁怀兴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他的态度让郁宁很不舒服。郁宁反击道:“病房门口那个弟弟很像您。”
提到另一个儿子,郁怀兴也没有表现出开心,同样是冷哼一声撇过头。
“你走吧。”
父子亲情似乎不存在于郁宁和郁怀兴之间,郁宁好心地为郁怀兴压了压被角,退出了病房。
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失落感渐渐退潮。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郁怀兴也没有对他说什么有意义的话,可能从头到尾他压根没有认过这个儿子吧。
不知如果是真正的郁宁面对这个场景,会有多么伤心。
只是,郁怀兴没什么话对他说,郁锋的母亲明显有不少话对他说。
郁宁刚一踏出病房,女人就步上前来,满脸关切:“你爸爸怎么样?和你说什么了吗?”
长途跋涉本就耗费心神,又要面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郁宁头疼起来。他捏捏鼻根,直白问:“阿姨,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