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吓了一跳,他刚刚读剧本太入神,都没注意到沈言白在他身后。沈言白走到他身边。
“没什么,读剧本呢。”
郁宁很快掩去那些不属于“郁宁”的神色,冲沈言白扬手,展示手上的剧本。
沈言白的声音里有一点震惊和沉默:“……你居然还会读剧本。”
郁宁:“啊?我以前难道不读?”
沈言白的目光幽幽的:“……第一次见。”
郁宁觉得自己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哈哈……”
确实第一次见,郁宁自己都是第一次见,他这到底是继承了个什么人设啊?!剧本都不读的吗?
沈言白的目光落在郁宁身上一秒,然后又立马转开:“你也不要太紧张,尽全力就好。”
郁宁一愣:“好。”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到了房门口时沈言白去开门,郁宁在他身后,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沈言白,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沈言白没回答。也许没听见,也许听见了,总之他进门时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春廊梦重》作为江城古戏的经典,当然不容许乱来,为了演出效果好,节目组特意找来专业老师指导几个有角色的嘉宾。
郁宁前一天晚上已经把他们要演的这一场戏看了二十几遍,背会了词学了基本的腔调,虽然和他前世学的戏有所不同,大体上却是相通。等到扮上李婉秋的样子,再站在舞台中央时,他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上台唱戏的时候。
幸而这个郁宁身体的天赋还不错,一开嗓声音便如流水一般清亮。
“见哪家廊间春色好,休看那槐上新芽出……”
他们这一场戏恰好是李婉秋和秦兴生槐树下私会,被李家父母发现后秦兴生被乱棍打死,到李婉秋自尽为止。
文越山扮演李婉秋的侍女小禾,陪着李婉秋去赴一场槐树下的约。文越山从前一向走的是大男主正剧风的,被迫扮上一个小丫头的行头,怎么看怎么好笑。他一出场,众人都笑起来。
给他们提供指导的是一个两鬓花白的江城古戏表演艺术家,她一看文越山的形象就说:“哎呀,你怎么能站得这么直呢?你是侍女啊,你站得比主人还有气势是想干嘛啊?你这看上去不像是陪小姐去赴约的,像是要去打死小姐的心上人啊。”
文越山有些扭捏,龇着牙扮出一副娇羞样子。后台候场的季华心忍不住嗤嗤笑出声。
等到了郁宁时,指导老师却有些惊讶地将眼镜一扶,围着郁宁转了两圈,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哟,你是从前学过戏的吧?”
她并不认识这些人,但郁宁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专业的味道,让她有些惊讶。
郁宁谦虚道:“很喜欢古戏。”
指导老师连连点头:“好,好,有天分。”
哪有什么天分。郁宁心想,那都是一日一日练出来的基本功,刻在灵魂里随着自己一起过来了。
岑书墨演的是秦兴生,他的气质本就优越,倒是和秦兴生的书生气质不谋而合,因此除了郁宁之外,第二个得指导老师赞赏的便是他。
只是在月下携手这段戏里,岑书墨怎么都入不了戏。郁宁含情脉脉地望过去,便看见岑书墨有些冷漠疏离的眼神。急得指导老师一把抓住郁宁的手塞进岑书墨手里:“男主角要有感情啊,眼里要含情,不要这么冷漠,一副他欠你钱的样子。你看着的是你的心上人,你平时怎么看你心上人的?”
斜倚着门框的路唤立刻站直了:“报告老师,他平时就是这么看心上人的。”
岑书墨一个眼刀过去,他立刻老实了。
岑书墨这边解决了,又出了新问题。槐仙本应先引出李婉秋和秦兴生之后便退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不染凡尘的仙子形象。沈言白的脸演仙子倒是没问题,却总好像有哪儿不对味。
“你这个槐仙,空有仙子名没有仙子气。你要出尘,要淡,你要有仙子的气质。”
郁宁本在和岑书墨对戏,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望去,沈言白也恰好望过来,只是目光一对上郁宁的眼睛便匆匆移开了。
“你的目光里不能有具体的某个人,你的眼里不能有情。你老盯着我们的女主角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