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鲁瑟,后悔没有任何用处,你需要振作起来。工会仍需要一个领导人,大伙已经足够伤心了,若是没有人来团结他们,他们最终也会像惊慌失措的人群,因为一声枪响,四散而逃。
于是,西尔维亚出现在高台上,她饱含热泪地哀悼迪米特尔的死讯,却不得不宣告自己将会代替他接手工会的一切工作。
这份职责足够沉重,也足够危险,西尔维亚甘愿承担。
德鲁瑟仰着脸望去,天窗透出的亮光清晰地映照出西尔维亚坚韧的面庞。
会胜利的,他们一定会的。
不过中午,两人并肩走出工会。
“格奥尔基,我打算带你去见些伙伴。其中包括资助我们的玛格丽塔小姐。”西尔维亚突然停下脚步开口。
德鲁瑟跟着一顿,“资助?”
“是的,除了工会和组织,私下里我领导着十分正确的复仇活动。”
西尔维亚脸上始终从容,不加掩饰地坦露,对于那些极其正确的事情,她可没什么好隐瞒的。
德鲁瑟并未露出吃惊的表情,仿佛西尔维亚做出什么惊人举动都是理所当然的。
“成为你的敌人可真是倒霉,不过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西尔维亚女士实在坚不可摧。”德鲁瑟耸动肩膀,摊手一笑。
对于“坚不可摧”,西尔维亚并不觉得德鲁瑟在恭维她,相反,她很受用。
“德鲁瑟,我跟你说过我曾经尝试写小说吗?”
“没有,您一向把我当做一个蠢学生。”
街路上马车辘辘碾过,车夫勒紧了缰绳,缓缓停在两人面前,马蹄在路面踢踏,小小地惊起尘土。
西尔维亚率先登上马车,“实在抱歉,可没办法,你的确是个笨学生。”
德鲁瑟跟着上车,“西尔维亚女士,我可是十分钦佩您的,您这么说,可是会让我多少有些受挫。”
两人坐稳后,西尔维亚拉动绳索,铃铛轻响,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我第一次捧着我的小说去寻找出版商时,和你一样蠢。”
“怎么说?”
“他们每个人不过打量我一番,左右不超过三秒,便自顾自去做别的事。理由可笑,只是因为我是个女性,难道女性已经柔弱到拿不起一个笔杆吗?”
“真是无礼,您的学识见闻、领导能力都远超一般人。看来,他们比我还要蠢,压根意识不到这一点。”
“我不需要他们知道这个,我只不过想递交我的小说而已,可他们甚至不屑于看一眼。”
“十六岁的自尊心让我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甚至发誓永远不会踏进那些男性主导的出版社。可当我跑了出去,走在人来人往地街道时,我的目光所及,都是一片单调黑色,男人们穿着得体的西装占满了整个街道,我抱着一打厚厚的纸,突然有些无措、迷茫、不甘。”
“德鲁瑟,女性分明占据人类总数的一半,可我为什么到现在,还看不到她们?”
德鲁瑟对于西尔维亚遭受的不公待遇感到抱歉,可他从未有过任何诸如此类的经历,说不出什么体谅的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错了。”
可错在谁,能理得清吗?
“由他们主导世界,将人类划分三六九等,为了私欲发动一场场战争,最后回过头来,修修补补,世界仍是一副惨剧。”
西尔维亚厌恶这个世界的不公,乌托邦的世界固然不现实,可幻想的存在,是为了人类无限接近美好无比的未来。
“是的……”
马车的交谈声戛然而止,车外的声音再次清晰溜进耳中。
车铃清脆响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人群的叫嚷声……
德鲁瑟平和的面庞或多或少笼罩着一层忧郁,它无形却切实存在。
约莫半个小时,马车停在一个小剧院,西尔维亚朝外看了一眼——东方剧院。
无误后,她起身下车,“德鲁瑟,我们到了。”
德鲁瑟收回思绪,顿了下,跟着下去。
“东方剧院?”
“是,这个招牌不会引人注意,那些大兵自诩聪明,总是不喜欢进入一探究竟。”
剧院门口一个女仆看到西尔维亚,热切地走近两人,“西尔维亚女士,玛格丽塔小姐她们在等您了。”
西尔维亚回过头看了一眼德鲁瑟,示意他跟上自己。
“格奥尔基,她们挺想亲眼见一见你的,抱有个小小的期待吧!”
“这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女仆领着两人进入,绕过前厅,此时舞台上上演着伐佐夫的《升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