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堂中,一道璀璨金光无视层层结界,携带九观玥神魂而来。
流转的金光仿佛是那人隔着遥遥时空将目光投到九观中,如苍天般包容而空茫。
蕴含的道韵熟悉的让在场几人瞳孔紧缩,就连城府深沉如叶相晞也不例外。
金光可不管他们的震惊,为了让九观玥神魂回归躯体时不被神魂上的伤势反噬,金光轻柔的让她的躯体浮空,一边将神魂缓缓注入,一边治愈躯体与神魂上的伤势,直至神魂与躯体严丝合缝。
做完这一切,金光身上那神圣恢宏的气息也已经减弱大半。
尽职尽责的金光绕着她转了一圈,似是确认她已无事,这才将陷入沉睡的九观玥送到紧紧关注着的九观凝手中。
九观凝抱着自家双眼紧闭的妹妹,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按住九观玥的脉搏,用法力一寸寸的探查着她的躯体和神魂。
晏祈见此,收回了看向九观玥的视线,转头看向金光的方向。
原本悬于九观玥身旁的洞天镜被不减威势威势的金光强势刷落,直接越过使用者与主人,将洞天镜暂时封印,送归晏祈之手。
“玥儿?”
差点没坐住的九观家主眉山微皱,看向抱着小女儿的大女儿。
“小妹无事,只是睡着了,父亲放心。”
九观凝认真探查了自家妹妹的情况后才放下了心中的担忧,面上露出来一丝轻松。
金光携带的法则之力在修复九观玥受损神魂之时,也让她被迫陷入沉睡。
经此一事,九观玥不仅没有损耗,反面因此让她的因果之瞳将更进一步。
只是这个作风,却让九观凝有些奇异的陌生。
她印象之中的苏清明可不像是会如此做的风格。
明知一群人找他,不但避而不见,如今甚至还亲自隔绝了因果,封闭所在空间,强行阻止他们的行动。
“阿凝,先带你妹妹回去休息吧。”
即然小女儿没事,那一切好说。
九观家主温和慈祥的说道。
九观凝看了看自家妹妹,又看了看那两个一直在沉思的青年,眼神一暗,什么都没有说,对自己父亲应声点头,抱着九观玥缓步而去。
有些事情,九观玥搅合进去已经是意外,她不能再掺和进去了,在场的人也不会让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继续下去。
见自己两个孩子都离开了,九观家主揉揉额角,把目光放在收回洞天镜面无表情的晏祈和神游天外,不为所动的叶相晞身上,有些苦恼的问道。
“说说吧,如此动作,你们几个究竟欲意何为?”
号称失忆的“明王”安然无恙的出席证道大会,如今苏清明却跨越时空以道韵传音。
不说那位“明王”的容貌气度,单单这一份独一无二的道韵之下,谁真谁假,已经是昭然若揭。
他一个多年不见苏清明的人都分的清的事情,他不信苏家那群护短的人会不知道苏清明的道韵是什么样的。
既然苏紫宸和苏景昭都选择放任,那定然是有什么算计在里面,如此,他也不好去做那个拆台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晏祈这个大忙人和叶相晞这个小狐狸携手来前来九观家,而今更是不惜将洞天镜从太虚取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九观家主不确定,但也绝对离不开九观玥。
因果之瞳,向来为人觊觎。
“正如小玥所言,于宿命之中尽力一寻那人的一线生机罢了。”
叶相晞收拾好心里翻覆的情绪,垂眸轻笑。
怎么说呢,祂说出这话在他意料之内,但祂的出现也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修无情大道的道祖,终究还是被一个“情”字约束在了这一方天地啊。
“事关清明?”
听出他在顾言左右的九观家主一想起随着女儿神魂一并而来的传音,心中思绪万千,语气带上压迫。
天道沉睡,三界六域被法则压迫未曾苏醒,无法屏蔽世人感知,导致那一日法则的动荡,但凡圣境之上,无一不知。
加之,如今这几人大张旗鼓的做法,在已经可以确认苏清明就是那位失踪已久的元清道君的情况下,由不得九观家主不去联想近日大昭内外风云变幻,动荡不安的源头。
“明王”,或者准确来说,是伪装成苏清明的墨成规。
“是。”
叶相晞承认的坦荡干脆,九观家主说的更干脆。
这位一向和善却护短的家主注视着他,也不用修为压迫,只是冷漠的问道。
“那你又是以何身份立场干涉明王殿下之事?”
亲疏有别,他的女儿可以为道而死,但绝对不容他人算计。
哪怕那人是兰泽君和观檀道君。
若非此时九观玥伤势尚可控制,他的诛心之言岂会止步于此。
叶相晞的弱点终究还是太过明显了。
“……故人。”
那一道的传音他听见了,心思缜密如兰泽君也不由怅惘。
故人,故人。
一场禁忌法将一切抹去重来,他如今也只是那人的故人。
万事不萦纡心的元清道君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人,谁又能被祂记在心中?
叶相晞的念念不忘,从来都只是他自己的念念不忘。
九观家主那一针见血的问话,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敲打警告。
叶相晞莫名的轻笑一声。
可是,那又如何呢,叶相晞需要的也就是那一份念念不忘而已。
是否有回响,从来不是他所在意的。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他心甘情愿。
“对于清明之言,你们又欲如何?”
九观家主沉默良久,冷冷淡淡看着两人,沉声问道。
啧,都是和他九观家沾亲带故,怎么明王殿下就好好把他女儿送回来了,这两个却想着把他女儿买了还想让人帮着数钱呢。
现在的九观玥还是被九观家细致呵护,唯恐受伤的温花,就连算计都直白的可爱。
“呵,吾欲如何?吾能如何?”
“常说天劫宿命,可这些又不是祂导致的,那这劫难如何,与祂何干,为何做出牺牲的一定是祂。”
苍生愚昧,人心如鬼蜮,怎么值得去救?又为何要去救?
疯狂之色在叶相晞心中晕染,血色在他话语之中溢出,他如今已经不顾九观家主在场,打算直接跟晏祈摊牌了。
他不惜代价将祂拉回人间,便是不乐意看到明月落于泥泽。
这人间万万年来都是污浊,哪里值得祂去救,他又怎么可能看着祂去救,何处值得以祂身死道消作抵。
祂合该端坐高台上,不染一尘。
叶相晞挣扎了这么多年,才在这混浊的人间,给自己的心找到了一个归宿,容不得任何人事破坏。
归宿本人他动不了,也不想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初元清打消赴死的念头。
可是,想要打消祂的这个念头,前提是大玄安好,但大玄安好的前提却恰好是太初元清的牺牲。
这两者之间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死结。
太初元清不死,大玄没有能镇压本源的替代品,最终会走向毁灭,太初元清不会不管;可是,不用大玄的本源回溯时空,已经化道的太初元清又无法复生,叶相晞照样得疯。
时空回溯之前,叶相晞已经找到九观玥算过了,太初元清的禁术一旦完成,祂就不再是祂。
叶相晞的归宿只是太初元清。
既然解不开死结,那就干脆不解了,叶相晞自信,他还是有剪断的能力的。
在这个过程中,晏祈无疑是一大障碍。
感知叶相晞情绪变化,晏祈和九观家主神色凝重。
“你欲违逆祂之意愿。”
一直保持沉默的晏观檀神色一冷,漠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