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处消下去一大半,方戎召荼蛮进来在后腰放了个软垫。
“当年我和蒋将军在浑河部落收战马,也是十州商会横插一脚。”江路远手上动作没停,留心听着方戎的话。
“那群狗东西混入军中狠压战马价格,惹得部落族人不满,几个‘路过’的商役又趁机装理中客煽动民心,最后倒是商会买了大批战马,甚至价格还没有军队一开始出的高。”
原来如此,不过买战马是大事,又起了冲突,方戎怎么会完全被蒙在鼓里?他的亲信就那么容易被蒙蔽?
“也巧,买马那天,蒋东声的亲生妹妹被发现死在周围的树林里。”
江路远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愕然,呆呆地望着方戎。
“那孩子死得蹊跷,我下令不得声张,”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蒋东声……恨毒了我。”
“他当时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你没见到他那个样子,像条疯狗。拿着短刀威胁我,要看妹妹的尸身。”
“你没让开。”
“没。身首异处,着实惨烈,我担心他受不住。”方戎神色淡漠,像是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他一刀刀刺在我身上,一边刺一边还呕血,‘她在江南’,‘她在江南’,他是这么说的。人确实死在军中,我当时满嘴是血,也说不出什么话,力气很快没了,和他半死地躺在她妹妹的尸身前。”
…………
江路远离开不久,钟尧棠就发现了。玉壶和她有天然的感应,距离一远,本能就会提醒她。这么晚了,她能到哪去?
掀开帐帘,外面天光大亮,周围静得诡异。
时辰不对啊,钟尧棠摸了一下脚下的草叶,露水都干了,但她和路远睡下还不足两个时辰,现在应该是半夜。
不过阵法中时辰混乱也不是罕见的事,先找到江路远再解决旁的。她仔细感受着玉壶的方向,找到一片林中空地,一眼就看到了倒在中央的蒋、方二人。
血腥味几乎凝成实体,她屏住呼吸,试了两人的鼻息。万幸,还活着。
她把一缕真气打入他们心脉吊着气,探查周围。树丛掩映间伸出一只手,钟尧棠拨开山杂木带刺的枝条,不忍看地上那人的死相。
它的头颅被整齐地从身体上切下,断口烧焦,脖颈被熏成了深棕色。钟尧棠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并不认识这个人。
它的手中紧紧握着什么,钟尧棠扒开它的手,一瞬间止住了呼吸。
是壶中天,洁净无瑕地被握在玉葱样的手中,奕奕流光。钟尧棠的心狠狠下沉了一大截。
江路远不在附近,证明身份的玉壶还被握在被害人手中,线索断了不说,军队里的人要是怀疑到江路远身上,她们下场只会更惨。
这种事件已经脱离了阵法能控制的级别,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真实的历史。
方戎身上的伤触目惊心,蒋东声嘴角带血,手上还拿着匕首。她对这种争斗毫无兴趣,只是拖得越久就越可能节外生枝,况且阿远还不知去向。
钟尧棠把玉壶收好,给两位将军渡气疗伤,保住性命之后分别把两人送到林地两端离营帐稍有距离的地方,让他们别太快被发现。至于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处理好将军们,钟尧棠研究起那具死尸。
它面容安详,看上去和睡着了并无分别。伤势十分可疑,但短时间她也辨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将死者在僻静处葬了,躲开人群回到帐中。
傍晚,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钟尧棠混在人群中,见到村民围着一个瘦削的士兵嚷个不停。她扫视周围,蒋东声和方戎都不在,估计在各自的帐内养伤。
村民身后,站着一位黄衣男子,拿着一把折扇,笑眯眯地扇着。
“贺赫?”钟尧棠心头一跳。
准确地说是十年前年轻的贺赫,虽然行为怪异,和浑河的风沙格格不入,但在人群中却将气息隐藏得滴水不漏,若非钟尧棠曾见过他,估计也发觉不了他的存在。
冲在前面的村民吼得嗓子半哑,脸红得像没煮的羊肝。
“讲理?谁跟我们讲理了?给你们卖命这么多年,现在回过头来坑我们,还是人吗!”
“帐前不准闹事!这是将军的意思,谁敢忤逆!”
“将军以前的恩情你们就一点不顾吗?真是白眼狼,吃了人骨头都不吐的!”之前见过的阿康的妻子站在村民对面,抱着孩子也吵得面红耳赤。
“好啊,你又讲起恩请来了!大伙儿养你这么大,到这种时候你还帮外人说话,到底谁才是白眼狼,谁吃人肉不吐骨头!”
“你——”
“别吵了,将军、将军有令——”一个小卒气喘着跑到人群中,扯着嗓子喊起来。
“蒋将军有令,军中闹事者,一律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