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姓林,单名一个雾,戴着一架金丝眼睛,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颇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意味。
南应无给他的简历上没贴对方的照片,宋病生没想到他长得这样好看,难免就多看了对方两眼。
南应无站在一旁,看见宋病生的动作,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宋病生对林雾弯了弯腰,伸出右手与对方握手,很有礼貌地喊人:“林老师好。”
“你好啊,宋病生对吗?”林雾的目光很温和,讲话也温温柔柔的,只一句话,就让宋病生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宋病生冲他笑起来,说:“是的,我是宋病生。”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南应无却十分武断地取消了他接下来说话的机会,他转向林雾那边,对他说:“林老师,画室在楼上,我带你去看看吧。”
说完,又警告似地看了宋病生一眼。
宋病生:“......”
靠,干什么!
林雾倒是没察觉出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冲南应无说了声“好”,随即便与他一同往别墅上面走,走到一半似乎记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宋病生说:“病生,你不上来吗?”
宋病生愣了一下,说:“马上。”
这间画室很大、很空旷,画板、颜料、画笔、石膏、静物桌、打光灯,应有尽有,为了让这间画室显得更加静谧好看,南应无甚至还在靠近阳台处养了一堆花草,推开窗,还能看见外面的日落花园里,成片的无尽夏。
“林老师,麻烦你帮忙看一下,还有没用缺的东西。”南应无说,“有的话我可以再补。”
林雾很是赞叹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看过这画室里每一样东西,回答道:“没有了。没想到你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啊,病生是你很要好的朋友么?”
宋病生骤然看向南应无。
就见对方也挑了挑眉,望向他,说:“是吧。”
林雾不作他想,点了点头,说:“那行,我现在想和病生单独谈谈。”
南应无顿了一下,随即说:“好。那我先出去。”
然后门就被一并带上了。
林雾随便从旁边找了两张椅子搬到宋病生面前,递给他一张,然后坐下。
“我听应无说,你想考美术艺考?方便告诉我,你有系统地学过画画么?”
宋病生手心都出了汗,他抿了抿唇,说:“老实说,没学过。只是自己喜欢画。”
“啊,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吃人的。”林雾轻轻地笑,说,“那画过速写么?素描呢?”
“都画过。”宋病生想了想,又补充道,“但画的最多的是油画。”
林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OK,那我大概了解你的情况了,之后我会针对你本人的情况系统地进行训练,这中间过程可能会很苦,你能接受吗?”
“能的。”宋病生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但这话一说完,他就又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问道,“但林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宋病生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接下来的问话会让他自觉羞愧,哪怕这明明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他沉默半晌,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就是想问问,南应无请你给我上课,花了多少钱?”
“啊,这个问题啊。”林雾挠了挠头,说,“大概二十万左右吧?我也是第一次收学生,不知道这个价钱合不合适,你要是有意见的话,我们可以再谈谈。”
宋病生一时有些恍惚,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雾的话。
贫穷是一个敲骨吸髓的怪物,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会在你差点坠入梦想与希望的那一刻将你推入深海里,让刺痛与寒冷深入骨髓,叫你整个人痛不欲生。它是一种精神疾病,一种看似无足轻重但却让人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精神疾病。
就在昨日,他还在幻想,如果林雾今天报出的金额是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他便坦然接受这份命运、或者说是南应无的馈赠,然后在高考完之后努努力,将这些钱还给南应无。
宋病生知道会很贵,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可事实证明他想的实在太过简单。
他静了很久很久,最后抬起头对林雾道:“没事的,谢谢你,林老师。”
将林雾送走之后,南应无并不打算与宋病生回南家。
宋病生大约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他拿着摄像机删除图片的时候,突然喊他的名字。
“诶,南应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