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也有痛苦的权利,有难过的权利,有抱怨的权利。因为你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尽管似乎比起其他人,你们烦恼的东西好像都不值一提。但实际上这种东西是不能够比较的。”宋病生笑了笑,说,“所以我说我能理解,也能尊重。”
“但你还是很讨厌我们,对吧?”周元郁看着他,说。
宋病生转过头,望向他,说:“嗯?”
“我能看得出来,其实你很讨厌南应无,也很讨厌我。”周元郁平静地说。
他这话说的轻巧,似乎没什么别的意思,可宋病生却知道,自己想要努力隐藏的那一面,已经全都被对方看穿了。
“是啊,我很讨厌你们,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吧?”宋病生第一次觉得被拆穿了也不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破罐子破摔,把自己难看的一面全部展露出来。
所以他耸了耸肩,继续说:“我从生下来,到现在,每一天都在精打细算着过日子,我害怕穷,更害怕欲望,因为穷就代表着我不能拥有很多东西。我每一天都要和现实拉拉扯扯,努力反抗最后没有结果。”
“所以当我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有另外一群人,他们与我之间隔着天堑,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时候,我就产生了恨。我初三的时候,这种恨甚至已经满足不了我,于是我变得更加痛苦,甚至开始走火入魔。”
周元郁怔了怔,说:“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愿意坐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地聊天是吗?”宋病生轻笑一声,说,“大约是我自己后来又想通了吧。毕竟我改变不了你们,也在一时之间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恨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利用你们,让我自己也能够获得上升的机会。”
周元郁说:“你倒是坦诚。”
“我说了你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么?”宋病生弯起眼角,笑着说,“不,你不会的。其实你是一个很怕孤独的人,对吧?”
“你到底哪里学来的这副识人的本事?”周元郁黑着脸说,“这么容易看穿别人。”
宋病生“切”了一声,回敬他:“我看你也不赖啊,居然能看出我眼睛里对你的嫌弃。”
“那你现在还讨厌我么?”周元郁说。
宋病生想了想,说:“看情况吧。”
“喂!”周元郁不乐意了,说,“看情况是什么鬼?我可是把你下两个学期的奥利奥给包了诶!”
“没用。”宋病生一摊手,说,“我下学期要去艺考了。”
这话一说出来,周元郁安静了一会儿。
他一下子就想出了其中的原因,说:“是南应无?”
“嗯。”宋病生也没瞒着他,很痛快地承认了。
周元郁“啧”了一声,说:“别怪我没跟你说过,他是真的有点病。”
“背后说人坏话小心鼻子变长。”宋病生毫不在意地插科打诨。
周元郁自和宋病生认识起,就觉得对方牙尖嘴利,肯定吃不了什么亏。既然对方都不急,他也没必要再去多说什么,只让他注意一点,别阴沟里翻船了。
“这话你有本事去南应无面前说。”宋病生说,“行了,不早了,你赶紧滚吧。”
周元郁忙说:“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知道了知道了。”宋病生把人推到房门那边,说,“我今晚也对你掏心掏肺了,咱俩扯平了,你就别斤斤计较了。”
周元郁翻了个白眼,握在门把手上,准备离开。
宋病生却忽然叫住他:“诶,周元郁。”
“干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和我家里的情况,为什么还愿意与我一起走?”
周元郁听了这个问话,没有别的反应,而是忽然笑起来,他看向宋病生,发现对方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似乎是真的为这个问题而困扰。
他只是问他:“宋病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宋病生下意识问道。
“过度的自卑其实也是一种自傲。”
他说完这话,也没管宋病生究竟听没听懂,便直接拉开了房门,往外面走去。
宋病生没抓到人,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只好选择将门重新带上。谁知他刚准备关上门,却有一只手忽然从门缝里伸出来,卡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
宋病生皱起眉头,将门打开,刚想说周元郁你无不无聊,谁知在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一时间愣在原地。
约莫半分钟后,他才将对方的名字说出口。
“南应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