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得真的很好很好。”
——
那天晚上我们都没睡,因为我和0217打了起来,实打实的来,真拳头,真皮肉,我仿佛把自己憋在胸腔里的所有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我跟彻底疯掉的精神病人一般,咬着牙两条腿夹着0217的腰骑在他身上,一拳头接着一拳头往他身上砸,拳头与皮肉摩擦撞击的声音在夜里清晰可闻,甚至有点恐怖。
他们没人下来拉我,我也决定了,如果真有人拉我不让我打0217,我绝对连着他一起打。
有时候让人彻底崩溃的仅仅只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我看到理应被晒干的被褥被玷污,被弄脏,晚上理应睡一个好觉的我,现在狼狈地抱着被泼了屎尿的找人算账……希望由大到小一次又一次落空。
这种感觉太过难受。
我抡着拳头,一下一下往下狠狠砸,他从鼻子里喷出来的血液溅到我脸上,与被他打伤从我脑门上淌下来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往下滴,落在他的脖颈上。
他在呜咽,他在挣扎,他在向我求饶,说让我放过他,求求我了。
“刚刚他妈的硬气的是谁?你他妈的就是欠揍!去死吧!我们都去死吧好不好?”
我捏着他的脖子,满是怒火,我被怒气支配,口不择言,发怒之后开始委屈。
“我只想好好睡个觉!我哪里惹你们了?为什么都想让我难受?老子是什么很贱很贱的人吗?我真的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让我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什么都好了,我就不会再与你们计较了……”
情绪上来,我又哭了,眼泪与拳头齐下,手上只重不轻。
最后声音太大,惊动了狱警,他提着明晃晃的手电过来拉开缠绕在一起的我和0217。
周围太过难闻,屎臭味与血腥味融合在一起,狱警对着我破口大骂:
“0327!大半夜发什么神经!给我到审讯室待着,等着监狱长审讯!!!还有你0217……”
狱警用手电照亮0217被喷出的鼻血与嘴里喷血玷污的血淋淋脸蛋,一愣慌忙改口说先把他送到医务室包扎治疗。
可就是没管我,明明我也受伤了……
我一个人狼狈地穿着脏衣服,脸上身上满是血在审讯室坐了一夜,身上痛的厉害,全身骨头跟要散架一般,喉咙里倒吸了几口凉气缓解刺骨的痛感。
在硬椅子上坐了一晚上,没人来,更没有人审讯我。
现在的我连人类最基本的食物,睡眠要求都满足不了,我还渴望什么更高级别的精神需求?
闭眼想到许泽韶,心也不会有太大浮动了。
我好像没那么爱他了,是不是再一次见到他我也不会那么开心了?
我不想坐牢了……
我好像有点后悔承担责任了……
太痛苦了……
在审讯室坐了一晚,第二天就被监狱长骂了一顿并惩罚我关了七天禁闭。
狭小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安静的可怕,窄短的床铺潮湿的厉害,散发着股莫名的腐败气息,我觉得床板要长蘑菇了。
一天送来的食物不多,饿不死但也吃不饱,勉强维持生命,活动空间有限,每天固定时段有专门的人对我进行法律教育。
他在谴责我的过错。
“强.奸猥亵罪……你可好,小小年纪,刚成年吧?怎么能犯这种事情呢?亲手葬送自己的前程,可真是造孽啊……根据宪法第……”
他在我耳朵边吵的要死,听他叭叭叭了两个小时我蜷缩在床上闭眼睡觉。
可我怎么也睡不着。
睁开眼睛,看到从外面穿进来的几束光照亮部分墙壁,窗子很高,中间用几根木根子固定,耳边还有外面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与外界隔绝一切来往,我竟然觉得还不错,至少不用面对0217,不用担心被欺负。但一个人在狭小的屋子里待太久肯定是不行的,比如上一世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一个感官剥夺实验。
我现在的状态跟被感官剥夺了好久一样,身上的伤口不是那么痛了,发麻,虚假,整个人如同死了那般,跟活在梦里一样虚幻。
平常白天睡得多,一到晚上就睡不着了,周围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我落入了无穷尽的深渊巨口,被吞噬掉那般。
浑身莫名颤抖,攥着拳头,张嘴一口咬上肮脏的被角忍着将要涌出来的泪水,直到把牙咬出嘎吱嘎吱的响动声,牙龈隐隐约约的痛觉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这七天好漫长,好似七百年。
出来的这一天蓄着大胡子的监狱长严厉批评了我,说让我让一让0217,他说什么我做什么就可以少吃点亏了。
我心不在焉的什么也听不进去,就跟傻掉了那般。
“0327!”突然他张嘴叫我一声,点名在监狱里太常见了,就跟老师点名那样,不回答会被惩罚,我下意识抬头答“到”。
“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我垂眸不语,他叹了口气,让我有种继续硬气。随后我抱着新发下来的被子回原宿舍,刚进门就被一条长腿绊了一下,脸朝下摔了一个狗啃泥。
“0327!,被关禁闭好玩吗?关你一个月也是你活该!”
“嗯,都是我活该。”我曲着胳膊撑着地面艰难站起来,接着他的话平静往下说。
0217看着倒在地上的我笑的脸上的肉都在抖,看我顺从了,他在那些人面前摆起威风来了,我默默把新领的床单被褥铺好借着光看这段时间他们学习的法律知识。
其实我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再过两天就到家属探狱的那一天了,我真的很想念很想念许泽韶和我妈。
对于妈,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对她进行一声告别……
上一世我一次都没有看过许泽韶,他会不会很失落……
我其实并不是没有来,我来了,但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话,我觉得我们见面一定会尴尬或者别扭,所以我靠在探望室门外,抽了一根又一根烟,明明探望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我却站了四五个小时还不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