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宫殿中,魏王坐在王座上,看着面前的庞葱。
“庞将军急于求见寡人,有何事?”
“大王,据魏国在韩国的间细来报,韩国刚刚灭了郑国,赵王前往韩国祝贺时与之密谋,约定联合攻魏,瓜分魏国。”庞葱命宫人将密报呈给了魏王。
魏王翻看着密报,不屑地笑了笑,“韩国自不量力,不足为惧。”
“大王,韩国虽不足为惧,可赵国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又有齐国为它撑腰,若赵国真与韩国联合,魏国危矣!”
魏王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密报,看着庞葱,“依庞将军所见,该如何?”
“不如先下手为强,进攻韩国,粉碎他们的阴谋!”
魏王沉吟片刻,道:“话虽如此,可如今魏国能用的将领多数都在秦魏边境与秦国对抗,即使国内还有兵力,那些将领也轻易不能召回…”
“大王此言差矣,眼下就有一名合适的将领,可攻打韩国。”
“何人?”
“微臣的叔父,庞涓。”
魏王不悦地说道:“你还敢提你叔父?他上次在韩国,自作主张,结果打得一败涂地,折损了寡人那么多兵力,寡人肯留他一条性命已属法外开恩,又怎会再用他?”
“大王,当日的事,叔父已知错,这些时日,他在家日日反省,愧悔不已,发誓要为大王复仇,一雪前耻。何况,叔父的能力,大王和朝中大臣有目共睹,若大王给叔父这个机会,叔父必然拼尽全力,为大王攻下韩国!”
魏王冷笑道:“大话人人都会说,只是不知,他上了战场还有没有这样的本事?若他再一意孤行,岂不坏了寡人的大事?”
“大王,叔父从前对战韩国,除了上次之外,从未有过败绩,叔父说,这一次,他必然将韩国攻下,否则,他愿以死谢罪!”
魏王沉默了一阵,微微点了点头。
“即刻传庞涓入宫!”
夜晚,魏国的军营中。
魏国太子申和一名谋士一起,悠闲地坐在营帐内饮酒。
“太子,恕我直言,如今您已稳坐太子之位,率兵伐韩,就算胜了,也不会有更多的好处,而如果败了,却对自己声誉有损,太子又为何要答应与庞元帅一起带领军队韩国呢?”
太子申笑了一声,道:“你不懂,父王派我前来,并非全为伐韩,更多的是因为庞元帅。”
“庞元帅?”
“不错。庞元帅虽有才能,却屡次违抗父王的旨意,此次伐韩至关重要,魏国又暂时没有合适的将领,父王不得不用他,却又不放心,所以让我跟着,可以鼓舞士气,更可以看住庞元帅,以防他又重蹈覆辙,用魏国的军队以权谋私。”
“原来如此。”谋士点了点头,“微臣只是担心太子的安危。微臣临行前去占过一卦,卦象不吉…”
“那些江湖术士,向来危言耸听,你竟也相信。”太子申不以为然地笑道,“区区一个韩国,魏国还不至于打不过它。何况父王也不是真的要我亲自上战场,只是要我看住庞元帅,我们在一旁跟着,就算见势不妙,撤退就是了,不会出什么事的。来,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喝酒喝酒!”
齐国朝堂。
“昨日韩国使者前来,说魏国伐韩,想要向齐国求助,诸位怎么看?”齐宣王问面前的朝臣们。
“大王。”文官许大夫首先说道,“韩国被魏国讨伐,与齐国何干?不如不救!”
“此言差矣。”田忌拱手道,“韩国不是魏国的对手,而韩国若亡,魏国便会更加强大,殃及齐国。所以,微臣请求大王出兵救韩!”
齐宣王微微颔首,又看向一直沉默的孙伯灵,“孙军师的意见呢?”
“大王,微臣以为,许大夫和田将军所言,都有不妥。”
“哦?”齐宣王来了兴致,“孙军师何出此言?”
“大王,魏国自恃强大,屡屡进犯别国,从前伐赵,如今伐韩,进犯齐国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们不能放弃韩国让魏国更强大,但若此时出兵解韩国之围,则相当于是我们齐国的军队代替韩国受到魏国的侵略,让韩国坐享其成,所以我们要救韩国,但不能立刻出兵。我们可以告诉韩国使者,齐国的援兵即刻就到,韩国有了齐国这个靠山,必定全力与魏国交战,而魏国也会全力进攻韩国,等到他们两方的军队都已经疲惫不堪的时候,我们再出兵,便能更有把握战胜魏国,韩国也会因为我们救他们于危难之际而感谢齐国,岂不两全其美?”
“孙军师所言甚是。”齐宣王赞许地说道,“寡人即刻就派人回了韩国使者,至于田将军和孙军师,便抓紧时间练兵,等到救韩时机成熟,即刻出兵,一举打败魏国!”
数日后。
“孙先生,今天韩国使者又来报,说韩国已经与魏国交战五次,屡战屡败,快要抵抗不住了,问我们何时出兵救韩。”田忌忧心地说道,“他们还带来了申大夫的亲笔信,语气恳切,再不救韩国就说不过去了。”
孙伯灵点了点头,“好,时机已到,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好!我这就去传令,即刻向韩国进军!”
“等一等!”孙伯灵对田忌说:“我们不去韩国,而是去魏国。”
田忌一愣,“为何去魏国?”
“大将军,你忘了吗?上次救赵国,我们是去的魏国,这次,自然也要去魏国了。”
“上次是上次,庞涓中过一次计,不会再上当了。”
孙伯灵自信地一笑:“庞涓一向自负,不把齐国放在眼里,加上国都被围,魏王必定召他回师魏国,所以,他一定会从韩国撤军。”
田忌不无担忧地说道:“那要是庞涓看破了你的计策,该怎么办?”
“那就将计就计,攻打大梁。”
田忌惊讶地说:“大梁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我们的军队是不可能攻下大梁的。”
“魏国的大军除了驻守秦魏边境的之外,都被庞涓带去韩国了,此时大梁城中空虚,我们是有可能攻破大梁的,一旦大梁被攻破,庞涓不撤兵也不行了。”孙伯灵笑了笑:“你放心吧,大将军,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
“大将军,元帅!”斥候匆匆骑马赶来,“急报,齐国军队进入了魏国境内,正向大梁进军!”
“什么?!”太子申大惊,夺过斥候手中的布帛看了看,转身对庞涓焦急地说道,“庞元帅,齐国军队不日便可到达大梁,父王命我们速速回师,你快回师去援助大梁吧!”
庞涓沉默了片刻,问斥候道:“齐军的将领是何人?”
“齐国大将军,田忌。”
“主将是田忌,那么军师一定是…”庞涓低声自语着,思索了片刻,突然抬头对太子申道:“太子,不能现在回师!”
太子惊讶地说:“为何?”
“齐国军师孙伯灵诡计多端,从前在桂陵便用这一计诱我们回师,以解赵国之围,今日情形,多半又是他的阴谋。如今我们士气高涨,不日便可攻破韩国,不如先将韩国彻底打败,再回师解大梁之围。”
太子申焦急万分,“庞元帅,大梁此时城中空虚,很可能被攻破,而大梁一旦失守,魏国将不复存在,即使打败韩国,又有何用?”
庞涓正色道:“太子,若此时回师,将前功尽弃!”
太子申不以为然地说道:“齐国军队一向怯懦,想必我们很快就能解大梁之围,庞元帅不如先留几个人暂时稳住韩国局势,等解了大梁之围,再回头来伐韩也不迟。”
庞涓沉默不语,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动摇。
太子申拉下脸,“庞涓,你屡次违背父王的旨意,难道这一次还想再一意孤行吗?”
“微臣不敢。”庞涓拱手道,“微臣即刻去传令,回师大梁!”
“报!”斥候赶来,“大将军,庞元帅,前方发现了齐国士兵留下的军灶!”
“有多少?”
“三万左右。”
庞涓哈哈大笑起来,“齐国军队果然怯懦,就算上了战场也会临阵脱逃,前天的军灶还有十万,昨天还有五万,今天就剩下三万了,再过几天,怕是连田忌和孙伯灵自己都要逃了!”他转身对太子申说道:“太子,你和庞葱带着大军和辎重殿后,我先带五千精锐部队,轻装急行,一举打败齐国军队,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再来与我配合,全歼了他们,到时候,咱们拿齐国将领的头盖骨盛酒喝!”
太子申也高兴地笑道:“痛快!从前我只听说齐军胆怯,没想到竟无能至此!还说攻打大梁,我看是给魏国送战功来了!好,庞元帅,就靠你了!”
“田将军!先生!”钟离春骑马飞奔而来。她翻身下马,走进营帐,“果然如先生所料,庞涓带着魏国精兵,丢掉辎重,轻装日夜急行,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追上我们了!”
“好!” 孙伯灵看了看桌上的军图:“我们已经离马陵不远了,马陵道在两山之间,道路狭窄,魏国军队一旦进入便无退路,我们可以在马陵道设伏,专等魏国军队一来,便发动进攻。”
“好!我这就去安排!”田忌说着便走了出去。
钟离春走到孙伯灵身边坐下。孙伯灵很自然地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
“奔波千里打探敌情,辛苦你了。”
“没事。”钟离春冲他笑了笑,没再言语,只是沉默地看着营帐外,似有些恍神。
“去吧。”
耳边突然响起了孙伯灵的声音,钟离春转头,诧异地看着他。
“想去,便去吧。”孙伯灵重复了一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只是,要先休息一晚,恢复体力。”
钟离春不由得一怔,蹙了蹙眉,“可是你…”
“放心。”孙伯灵凝视着她,眸光微动,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舍,“我知道,你想去马陵,堂堂正正地上战场杀敌立功。你不必担心我,想去就去吧,要是需要什么你就跟田将军说,我也会全力谋划,与你配合。”
他握紧了钟离春的手,贴在心口,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片刻后,又放开。
“去吧,千万要小心。”
钟离春深深地凝望着他,眼中似有光影流转。许久,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照顾好自己,腿别着凉,要是走不动了就找人帮忙,别硬撑。”
“嗯。”孙伯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我等你战胜的消息。”
钟离春转身,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营帐外,暖风习习,仿佛大战之前的平静。钟离春抬头,看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