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催玉见他一脸放松,也轻笑起来:“当然,陛下。”
卫樾追问:“你什么都能答应朕?”
这个问题上,温催玉没有被乖孩子的表情带偏,他一本正经地回道:“那还是得看具体是什么事。比方说,陛下方才说想要出去玩,臣就很乐意作陪。咱们现在出去吧?”
温催玉没有立刻满口答应下来,卫樾有点不高兴。
他们走出营帐,候在外面的宫中内侍蔡庆,还有温催玉这回带着一起来的小仆卢子白,便一齐看了过来。
蔡庆恭恭敬敬地赔笑:“陛下,太傅大人,您二位要出去吗?”
卫樾正闷闷不乐着,又不想对温催玉发火,于是蔡庆就被当成了撒气的。
卫樾冷声道:“不然朕和太傅走到门口来,是为了特意看你这张老脸吗?说的都是什么废话!滚,别跟上来!”
蔡庆习以为常地回道:“是,奴才遵命。”
温催玉看着这一幕,又想起几步以前、还在营帐里时一脸乖巧的卫樾,不由得心情复杂。
但卫樾此时还需韬光养晦,对待旁人的态度的确不能和以前有明显变化,而且若是尊重他身为帝王的威严,那即便是帝师也不便在这种情况下、当着旁人的面说陛下有错。
所以温催玉只好心下叹气,打算待会儿走远一点、只剩他和卫樾的时候,再跟卫樾仔细说说。
卫樾看了眼跟上来的卢子白,皱了皱眉,便正好试试方才温催玉说的,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他说。
“朕不想让你的这个仆从跟着。”卫樾看着温催玉,说完了,又觉得语气有点生硬,下意识又说,“朕只想和你一起逛逛,可以吗?”
温催玉笑了下,点点头,然后看向一脸茫然的卢子白,温声道:“子白,你不用一直守着我,自己在围场里四处看看、莫要莽撞与人起冲突便是,若是逛累了,便回营帐里歇着,不用总想着伺候我。”
卢子白听到了卫樾说不要他跟着,所以也没敢和好脾气的自家公子多说,老老实实听了吩咐,没再跟随。
卫樾看着他一瘸一拐往回走,有些奇怪地问温催玉:“你府上竟这般窘迫吗,你只能带一个还没你这病秧子走路快、年纪还这么小的仆从出门?”
温催玉无奈:“陛下莫要小看子白,他虽年纪小,有点腿脚不便,但力气大,还擅长赶马车,臣每日出入宫城见您,都是他接送。这次到围场来,乘马车的官员都得用自家车夫,臣自然也是子白赶车送的,正好他也好奇秋猎是什么样,臣带他看个新鲜。他人小鬼大,性子是稳重的,不会冲撞了人。”
温催玉越说,卫樾的眉头蹙得越厉害。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顶算有点好奇温催玉为什么会用一个瘸腿还没眼色的小仆,但本身并不在意卢子白这个人。
不过一个仆从罢了,温催玉一是病秧子二是太傅,有人伺候有什么稀奇的,卫樾才没看进眼里。
可偏偏温催玉回他得这么仔细,听在卫樾耳朵里就如同袒护,让他很不舒服。
“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就说这么多,夸他护他还要带他看新鲜,你对朕都没有这般好。”卫樾不高兴道。
温催玉失笑:“陛下,臣爱护您这个学生,和维护家中小仆,不矛盾吧?”
卫樾还是不愉——怎么不矛盾了?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点,多装一个人,分下去的心思就少一份……
温催玉是他的太傅,那个瘸腿的臭小子不过是温催玉的车夫,温催玉居然把他和那个臭小子相提并论?难道不该理所当然地以他为先吗!
卫樾黑了脸,说:“你堂堂帝师,身边用着这么丢人的仆从,也不怕旁人见了看轻你。”
“陛下……”温催玉无奈,正想就此也说说方才卫樾对宫人的态度。
但此时带着凉意的风迎面刮过,正好给温催玉呛了一下,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卫樾吃了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给温催玉拍拍背。
但他从前没做过这事儿,抬起手后一时僵住,“拍背”这种看似简单的动作,在这个瞬间似乎也变成了十分棘手的疑难杂症,卫樾担心自己一个拍不好,就把温催玉给折腾得更加虚弱了。
所以直到温催玉自己停下了咳嗽,卫樾的手都只是悬空放在温催玉的背后,没敢落下去。
他最后悻悻放下手,没什么底气地说:“……朕方才的话,哪里说得你不爱听了,你也直接同朕说就是,何必气成这样……”
不过既然没有气哭,只是咳嗽,那说明温催玉应该也不是很生气?卫樾庆幸地猜测。
听着卫樾因为误会而充满了心虚的语气,温催玉轻叹了声,心头又是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