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梁年看他倔,搬出肖仅:“你多住几天嘛,你回去到时候还要小仅来照顾你是不?”
肖侗平起身的动作僵住,眼神渐渐失焦。
肖梁年看他这副模样不忍心,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爸,这样,你回我那行不?”
肖侗平没再说什么。
“那我去帮你办手续。”肖梁年转身离开,带上病房门。
“是报应吧。”肖侗平沉默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偏头看见窗外细细的雪。
十七岁的肖侗平在那个冬天冒着一样的小雪敲开邱家的门,这已经是肖侗平敲的第三家了。
“来啦!”
听见里面应声,肖侗平连忙将手捅进袖子里。
“小肖!”年轻的邱建国打开院门,邀肖侗平进屋。
“来来来,喝茶。”王窕端着两碗热茶来。
“谢谢嫂子!”肖侗平连忙借过。
几人寒暄几句。
肖侗平端起桌上茶水,往嘴里灌了口。滚烫的茶水烫的肖侗平整个食道发痛,热气压下胆怯。
“哥嫂,听说你们家想要个女儿?”
邱建国和王窕相视。
第二天深夜,肖侗平抱着一个包袱走到邱家后院。
邱建国掀开围布,小孩安静的睡着。
“小仅,你读书多,帮我们取个名吧。”
“对,但要个别的姓。”
肖侗平哈了口热气,被冻得发懵的脑袋没空想为什么要别的姓:“邱念慈……改成秋天的秋也行。”
肖侗平僵红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落下:秋念慈。
肖侗平手揣在兜里,摩挲着那几张票子,在漆黑的夜里找路。
十七岁的肖侗平只知道那几张票子很多,足够他继续去读书,却不知它也很重,重到他一生都在背负 。
为了藏孩子,肖侗平先前将外套纽扣解开,走时也忘了扣。
在家门口,恍恍惚惚的肖侗平一脚踹到收废品的堆在街边的麻袋,整个人跌倒雪里。
不怎么下雪的南方,那年雪格外厚,冰凉彻骨的雪侵蚀肖侗平胸前的单衣。
半夜,肖侗平就这么倒在雪里。
好在收废品的那家早起,拾起他。
后面,肖侗平连着躺了好些天,醒来后就落下咳嗽的毛病。
“这大概是惩罚。”肖侗平常常想。
“肖仅,也长大了。”思绪回笼,肖侗平直直地看着天花板轻叹。
“你们要不要尝尝我妈妈煮的菜?”宋讼一开始就夹了些菜放在塑料盖上,“不过我没有干净的筷子了。”
“没事!我有!”彭州从抽屉里抽出早餐剩下的一次性杯子。
肖仅几人一人尝了两口就没了。
“很好吃!”肖仅竖起大拇指,“谢谢宋讼。”
“怎么今天家长都爱来学校?”廖永感慨。
“嗯?还有谁来啦?杨琪好奇问道。
“新同学家里也来人了,看就在门口呢。”
几人同步偏头,一位颇有气质的妇女和程追本在谈论。
“是辩论赛发言那位老师!”宋讼惊讶道。
“好像真是诶!”
通过打篮球,程追本和肖仅几人慢慢熟络起来。
“原来那位老师是你伯母啊!”廖永从体育馆里出来,一边套外套一边说着。
“对啊,不过伯父伯母对我很好。”程追本回复。
“你怎么选择这个时间点转过来?”肖仅抱着篮球问。
“来这借读一段时间,其实我挺浑的。在原来学校吵死一样,本来我爸都想把我送走了,还是我伯母说要我先来这边试一下。”程追本摘下起雾的眼镜。
“肖仅!”宋讼一路小跑下来,将手上的水杯塞到肖仅手上,“快暖暖。”
“学委,偏心~”廖永夹着嗓子说。
肖仅笑得眼睛都眯成条缝,用手肘怼了一下廖永:“谢谢宋讼。”
“没有没有,杨琪她们帮你也打了热水。”宋讼语音刚落,杨琪彭州就报着几个水壶走来。
“哝,你俩的。”杨琪和彭州将水杯递给剩下两人。
程追本讶然地接过水杯:“谢谢。”
“感动了。”廖永皱起五官表演出要流泪的模样。
“你先别感动!”杨琪无情道出真相,“老班要烧水,在腾热水壶呢。”
“听到没!别自作多情!”廖永问言转头冲肖仅说。
肖仅想起刚刚宋讼跑来的方向正是水房,扭开瓶盖喝了一口,无视廖永。
“哼,死装。”廖永也跟着拧开水杯大喝了一口,随后面部扭曲:“我靠,怎么这么烫!”
彭州装做无事,后撤一步:“也没叫你现在和啊。”
程追本将刚刚拧松的瓶盖拧紧:“还好我动作慢,肖仅,你不烫吗?”
肖仅作势又喝了一口,故作不解:“啊?烫吗?怎么我的是温水啊?”
廖永舌头隐隐作痛,气得脑袋冒烟,哦不,应该是嘴巴长泡。
手中的水杯还冒着丝丝热气错位,像是廖永被气得从鼻孔里冒出的。
“哈哈哈哈哈哈。”几人捧腹大笑——当然,除了廖永。
几人接连着从后门进教室。
“谢谢学委~”肖仅在最后面,弯腰冲宋讼小声道谢。
前面的同学在搬东西。
宋讼连忙后撤,一下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撞到身后的人。
肖仅隔着水杯扶住宋讼的腰,温热的水洒出几滴。
“慢点。”
“哦。”宋讼直起身子,快步跟上杨琪。
肖仅轻笑,随手将篮球扔到程追本的课桌下。
教室后吵闹的人推推搡搡。
“嘶啦”
桌脚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
同学收起攻击的架势,连忙扶好:“吵吵吵,都撞到新同学桌子了。”
篮球悄无声息的滚到后门口,被来往的人随意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