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秋蒲为什么以这种方式离开,但在不知道事件原委的情况下,我觉得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指责、揣测他。”宋讼在这一刻真切地感觉到死亡的震撼——有人在她面前离开。
肖仅和宋讼并肩:“你看,宋讼,这就是你的天赋。你能够敏锐地感受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是你与生具来的能力。虽然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去完全地了解到你的思想。”
在路灯的照射下,宋讼清楚地看见肖仅眼里的泪光,清楚地看见肖仅对自己的肯定。
肖仅上前抱住宋讼:“但我会努力理解,尝试让你带我看你眼中的世界。”
这是一个很轻,很有距离感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
“谢谢你,肖仅。”宋讼悬在高空的心一下落地,压在心底的话也终于倾诉,“我很讨厌钱杰,但我还是觉得秋蒲的事可能和他无关。所以我没有答应那个同学去举报钱杰,而且我好像已经失去了——对于那段时间开口的勇气。秋蒲,也不会因为他的因素而离开。”
然而,这么想的似乎只有宋讼。
第二天,校园里又出现了“更完整”的“真相”。
“我知道了,那位是家里人不管他,那天班主任找他茬,就了两句他就受不了、然后就……”
“这么脆弱?啧啧啧。”
“三班班主任实惨,他看起来还蛮好相处的诶。”
“咦,那就不一定了。”说话的同学瞥了眼在座位上安静写作业的宋讼,放音量说:“他厌女诶,我在那个班上的好多女生朋友都被针对过。而且他真的超贱的,女生很正常很正常的打扮都会被他叫到走廊上批,就觉得女孩子就是为了吊男的呗”
“学委以前不是在他班上嘛,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班上阴阳怪气学季,什么公主病啊,林妹妹都被他用了。”
“真的是侮辱林妹妹了。”
“哦,我还记得他哪中可话很典的话————‘有些人装得三步一咳两步一喘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林黛玉了。’”
“有些人装得三步一咳、两步一喘的,真把自己当林黛玉了……”同学向肖仅几人复述自己听到的传谣,“那个钱杰还老喜欢在背后蛐蛐同学的家境了。”
“真的是给他脸了,他迟早遭报应。”廖永听完愤愤不平,“难怪学委在班上这么文静,原来是被那个蠢货打压了呀!。”
彭州看着廖永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钱杰还是个语文老师吧,对林妹妹的形象这么单薄地一概而论,他真的看过书吗?。”
肖仅想起宋讼昨天说的“还好”心里像是在被千千万只蚂蚁啃噬。
“不过他也不完全只针对女生,有次他们班有个男生迟到了,他大概是没收住对着就是一阵阴阳,那男的被惹急眼了在背后骂了他好久。”同学往球场边缘一指,“就在那呢。”
肖仅沿着方向看去,正是上次来找宋讼要她去告钱杰的那个男生。
“那他和秋蒲呢?”肖仅问。
“应该没什么冲突,秋蒲成绩好,他爷爷奶奶在学校还有点关系,钱杰应该不敢说什么。”
是这样吗?肖仅回忆着昨天夜里和宋讼的谈话,迈着步子离开。
连下了几天的雨总算歇停,太阳高挂融化积攒的潮湿。
眯着眼盯着太阳,时间久了,白色吞噬着视线。
取而代之的是葬礼高挂的白色帆布。
宋讼踩着散满石砾的泥巴路,跟着父母走入灵堂。
两幅棺材赫然摆在厅屋,父母口中的过世老乡竟是邱原——秋蒲的父亲。
秋念慈依旧踩着她那双高跟鞋,这次几人没像上次那样剑拔弩张。
“宋讼,你到外面等一下,我和你爸去趟账房。”
“嗯。”宋讼把李梅递给她的皮质双肩包背在前面,站在账房外。
厅屋里重复下跪又起身的秋念慈神色淡然,脚下的高跟鞋的鞋面皮被磨得起皮,后脚跟还贴着翘边的创口贴。
宋讼拉开背包的金属链,左右翻弄出排创口贴,撕下两个揣到兜里。
“肖爷爷!”宋讼看到独自前来的肖侗平,视线停在他空荡的身后。
肖侗年一手拄着拐杖,一手从外套里兜里拿出一个厚实的布包。
不知何时变得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小宋啊。”
宋讼看着肖侗平颤动的腿,上前扶住他的左臂:“肖爷爷,肖仅没陪你来吗?”
“我没让他来。”肖侗平神色一暗,“等回去宋讼你多找他玩玩。”
宋讼意识到肖侗平的反常,正准备回应时邱爷爷走了过来,握住肖侗平的手:“肖老师,你怎么来了?”
宋讼识趣地退到一边,腾出他们交流的空间。
邱奶奶站在不远处眼看他俩寒暄,面色一冷,横眼看了眼一旁的秋念慈,后冲着邱爷爷大喊:“你给我回来!”
肖侗平连账房都没进把礼金给邱爷爷就告辞了:“节哀。”
邱爷爷婉留的话还没说出口,邱妈奶又上前来指着肖侗平:“就是你把那个扫把星送到我家来……”
邱奶奶瞪红着眼,喘着粗气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邱爷爷连忙阻止住她。
肖侗平愧疚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秋念慈,拉着宋讼走到一边。
“小宋 ,可不可以帮我个忙。”肖侗平从灰黑色的布包里掏出剩下的钱,撑开一个信封,将钱塞进去。
“帮我把这些钱给站在那边的女孩子。”肖侗平指着独自站在厅屋的秋念慈。
“是秋蒲的妈妈吗?”宋讼确认了一遍,看着那叠钱心里摸不着底。
“对,她应该是叫——”肖侗平捂着嘴压下咳嗽,“秋念慈。”
宋讼接过信封,细细放到口装里,手摸着信封“好,是秋天的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