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依照计划,她娘今晚也是要除去的……
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境况,秦远明也丝毫没有放弃李代桃僵的想法。
秦远明大步到太师椅边坐下,紧紧闭上双目,强行隐忍下怒气,细细想着如何圆过去这一切的事情,以及当下要如何做。
原先,是这村子附近“犯了贼”,路上抢劫杀害了他们三人,同时也有“贼人”进村抢劫,摸进了住在村子最外围,又是独居的秋雨她娘的屋子,翻抢财物之后又顺手杀了她……
可如今,那个丫鬟跑掉了。那个厨娘和她儿子,丫鬟她娘……
屋内一时悄无声息。堂下跪趴在地的护卫,惴惴不安中,忍不住抬头向上首迅速一瞥。
此刻已入夜,屋外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屋内为掩人耳目,也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光线透过光罩映射出来,将光罩镂刻的阴影照在上首阴沉着脸的秦远明面上,令他看上去更显得阴郁幽森。
一时间,这位手下过了不少亡魂的护卫,心头都闪过一丝惶悚,赶忙低头不敢再看。
幸好,这种黑暗中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秦远明便想出了一个能圆过所有事情的计策。
“马上带上其他护卫,还有府中的管家和家丁,去寻县衙衙役一道前往于禾村,就说府上的丫鬟秋雨,偷盗了府上价值二百两的传家玉,秦府特派人同衙役一道前往追捕。那个厨娘婆子同她儿子被贼人杀害的尸体,是你们路上恰巧碰上带回去的。”
哼,有了偷盗价值几百两的传家玉的噱头,再连同“贼人夺财杀人”之说,只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个故事更为可信了。谁知晓是不是那个小丫头持着玉在半道露了财,才引来的这出杀身之祸呢?
再加上那个丫鬟家中母亲的事……只要没有被逮到凶手的现行,随他们猜去好了。
——两处凶案是否是同一拨人?也许贼人分了两拨行凶,只不过村中进贼的那户刚好是那丫头的家,也不是说不过去,谁让他们家刚好在村子最外围,最方便下手呢。又或者,进村的贼人根本就是“偷了玉”的丫鬟引回村里的也说不定。
还好,当初他为防万一林家还留有什么蛛丝马迹,命前去的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处理了干净!
“另外,明日一早,本官即刻让人往容县境内各镇各村贴公告,再往周边几个县发协查公文,让他们帮忙盯着有没有发现那个丫鬟逃窜。”
“本官就不信了,她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还能通天遁地不成。即便逮不着她,也要让她不敢再出现于世人眼前!”
底下跪着的护卫听完秦远明这么快就将棘手的断尾之事圆回来的新部署,心中着实震惊了片刻,同时对上首的秦远明不惜大动干戈也要除去那个小丫鬟的决心有些吃惊,却丝毫不敢有所表现,立刻应了声“是”,便起身退下,如来时一般由人带着,避开人出府去做安排了。
而在林心月还在黑暗中摸索回家路之时,王婶子家的人见已经过了往日王婶子他们到家的时间,却没见着人,不由得有些奇怪。
“怎么这个点儿了,还没回来。”大成看着坐在脚凳上的父亲频频往外头瞧,不由得嘀咕了一声。
大成媳妇儿闻言看了一眼抱着扭动小儿,已经从屋内到门口,进进出出好几趟,面上也显露担忧的弟妹,接了丈夫的话。
“许是府中有事耽搁了吧。”
语带安抚。
转头又想起今日也还未过来的林母。
“怎么林家婶子今日这会儿也还没过来。”往常到了婆母和阿月妹子回来的日子,林母早两刻钟前都过来同他们一道等着了。今日到了这个点儿还没出现,他们方才已经提起了两次。村头村尾的,起先以为林母在家忙活耽搁了些时候,不想竟拖到了现在也没过来,大成媳妇不免也有些上心起来。
“莫不是林家婶子身体有什么不适?”
屋内父子媳妇三人都朝她看过来。
大成爹想了想,开了口:“这样吧,你去林家瞧上一眼,看看阿月她娘是不是被什么难事拌住了。若她没事,这会儿也黑灯瞎火的,也正好和她做个伴一道走过来。”
林母眼睛不好的事,这家的人更是清楚。
大成媳妇闻言应了:“诶,爹,我这就去。”
然后进了里屋,取出个油灯点上,出了门。
大成媳妇提着油灯往林家走,拐过最后一个路口,离林家的宅子还有百来步的时候,她发现在黑暗中,前方的宅子上方有着明显的火光,且就在她怔愣的片刻之间,火势已突破屋顶,有冲天之势!
“来人啊!着火啦!”当是时,大成媳妇不顾周遭天暗,撒开腿往前奔去,同时嘶声大喊!
已是戌时末,村中人大多已酣然入梦,没睡的也多已近昏昏沉沉。整个村子在夜幕下显得静默沉寂。
此刻,一切在大成媳妇的尖叫声中倏然惊醒。
周围的宅子中迅速发出声响,大成媳妇奔跑间,瞧见离左前方一户有人出来,黑暗中人影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边喊“乡亲们快救火!”,边朝火势那头冲去……
于禾村今晚的喧嚣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