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的条件比渔船上好得多,床板上都铺了厚厚的毯子,处理完身上的伤,我换了便服躺在那直打瞌睡,没多会被胖子拍醒。
“天真无邪同志,吃饭了。”
我睁开眼看到胖子正和一哥们儿说话,基本都是胖子在说,那人打了几个手势,胖子都看不懂,就放弃了交流,看我醒了,他做了个跟我来的动作。
这人非常干练,我们上船后的一切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我只知道他叫青梧,名字文艺的有点女性化,长得也非常俊秀,一点不像是我之前见过的行内人,不过看起来和那小姑娘非常熟捻。
我们跟着他走出去就看到已经围了一桌子的人,鱼头锅架在中间,四周摆满了海鲜,在船上简直算得上是五星级待遇,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挤上去就夹了块鱼肉,我也夹了一筷子,一下子就感觉疲惫都化为食欲了,第一口还没咽下去呢,我第二筷子又下去了。
胖子吃了几口,又开始要酒喝,青梧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本子,写道「我没准备,底舱好像有几坛土家酒,我去拿。」,转身就去了底舱。
胖子直呼“咱妹儿的人就是上道。”。
我心说她什么时候就成你妹了,你也不问问人家同不同意,不过那小姑娘一直没来,恐怕又是在睡觉,等青梧抱着酒回来的时候就问了一句,果然是。
胖子性子直,张口就问“我看她这一天睡到晚的,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啊?有病得早点治。”
这话是好意,就是说出来有点不好听,青梧听了脸色就不好看,但还是很有素质,写道「她心脏不太好,正在治。」。
胖子啊了一声,“心脏病啊?我靠,那她还能干这行。”
这症状明显不可能是心脏病,但我对这方面不了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青梧也只摇了摇头。胖子和他交流起来嫌慢,索性不管他,撕开酒坛封口给我们倒上,我们大吃大喝,一通风卷残云,最后酒精上头,晕乎乎的,也不记得怎么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舱里一股酒气,胖子抱着他那‘夜明珠’,呼噜打得震天响,我到甲板上透了透气,就看到闷油瓶也在甲板上望天,旁边还堆了坨毯子,我心说该不是昨天嫌我和胖子喝了酒,他在甲板上睡的吧?
这时候,那毯子突然动了动,然后又没动静了,我觉得奇怪,上前掀开一看,竟然是张张,她裹着毯子缩成一团,迷迷瞪瞪睁开眼,看着我发了几秒呆,突然露出个笑,“早啊~”
我一时也失笑,把她拉起来“马上都快下午了,你怎么睡这了?”
“昨晚来看月亮,不小心就睡着了。”她裹着毯子没松手,反倒拉着我坐下,“反正又没事,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这样看海了,坐一会呗。”
我看了看边上的海。浪很大,零散能看到几只海鸟,都飞的很低,天是阴的,云一片一片压在一起,显得非常压抑,张张两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就这么呆呆的看着。
又来了,这小姑娘在斗里和平时完全像是两个人,我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把灵魂留在了地下,随即就觉得这想法荒唐的有点可笑,还真是被胖子那些神神鬼鬼的给洗脑了。
这么坐了好一会,她都没有说一句话,我意识到,她是真的在看海,但我还有一堆问题想问她,要是出了这片海,估计一个不注意就又找不到她人了。
我叫了她一声,她歪歪头看过来,我到嘴边的话就差点咽了下去,干咳一声,我避开她的眼睛,直奔主题道“暗门里打晕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我三叔?”
她安静了一会,慢吞吞的问我“我说是,你就信吗?”
我当然不想信,但现在的情况由不得我不信,“我三叔……有没有和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和你三叔交际不多,他就算真的有什么话,也只会留给你,而不是告诉我。”她看了眼闷油瓶,想了想,对我道“如果你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我确实有一点猜想,但不保证对。”
我现在都不明白她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有个人能集思广益,我当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听她说下去。
“先抛开二十年前的事不提,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事就有些不对劲,你还记得上次在鲁王宫我们见到的那些外国人尸体么?”
这个我当然记得,她就接着道,“我无意中在甬道里听到你三叔和大奎说话,他在去之前就知道那些外国人也会去。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你爷爷早年被外国人骗取了一卷战国帛书。
我们由此可以假设,那些外国人是最先从战国帛书上破解出鲁王宫地址的人,于是派出队伍进行探索,但他们并不是专业的倒斗队伍,就请了一个土夫子做顾问,结果最后还是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那个土夫子幸存下来。
可墓里又有件东西是他们非要得到不可得,他们转而把希望放到你爷爷身上,只是他们和你爷爷有恩怨,不敢直接出面,就想通过大金牙这个中间人,但是没想到你爷爷已经去世了,大金牙就故意把帛书落到了你手里。当然,也有可能大金牙就是去找你的,只是这样的话原因我就想不通了。
然后是你三叔,他应该早就和这群外国人打过交道,看到你手里的战国帛书,就知道那些外国人在打什么主意,立刻夹了个喇嘛,想抢先那些外国人得到那样东西,于是就有了我们上次的经历,那个幸存的土夫子,因缘巧合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事还会牵涉到我爷爷的陈年旧事,但整个分析确实有理有据,点点头,她继续说道。
“我现在不确定那样东西到底在谁手里,亦或者他们谁也没得到,但你三叔确实在鲁王宫得到了什么信息,那个信息把他指向海底墓,他故意选择和外国人合作,其实计划着到了海底墓就摆脱他们,外国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鲁王宫的其他幸存者。
王胖子能活着出来肯定有他的厉害之处,于是他们依旧聘请他当顾问,而你我,都是被一份假的担保证明骗来的。因为你三叔从头到尾也没打算和他们合作,更不会在失踪之后还安排人来找他。
这里面有几点可以佐证,第一,我查了这家美国公司的老板,他的名字叫Cox Hendry。如果你没听过,那他的中文名你应该知道,叫裘德考。”
我一听这名字就有点耳熟,仔细一想,这他妈不就是当年骗我爷爷战国帛书的外国佬!同时就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要不是她提起,我都快把这名字忘了,她能在接到电话后这么短的时间摸清楚这公司的底,反应过来和我爷爷的事有关,还安排了一条船在后面跟着,在地上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单纯。
她又掰了个手指,“第二,阿宁应该也在上次去鲁王宫的队伍里,这点你可以向胖子求证。”
“嘿,你都没问胖爷,你怎么知道的?”我听的正入神,没注意胖子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张张皱了下鼻子,“当然是靠它啦,我在鲁王宫闻到过阿宁的气味,所以见到她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我听到这里,反问她“你早知道这件事有问题了,为什么还要跟着下去?”
“我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啊。”她毫不避讳道,“你三叔上次找我夹喇嘛可是一分钱都没付,我还等着他给我结尾款呢。”
“那你三叔不地道啊,上次咱妹累死累活的,小命差点都丢了,这钱的事可不能赖账。”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摆摆手让他别打岔,“那小哥呢,你和他不是兄妹吗?为什么你们要装作不认识?你的假设里从头至尾就没有提起过你们倆。”
张张一听很是惊讶,啊了一声,看着闷油瓶说话直磕巴,“兄、兄妹?我和他?”。
胖子拍了她一下,“妹啊,这又没外人,这事咱们都知道了,别装了,不就是年龄大点,反正看着还是个小丫头,多少女人还羡慕不来呢。”
张张不理他,依旧看着闷油瓶,我看她确实不像是作假,都有些糊涂了,闷油瓶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还你在那盗洞里自己叫的,我和小吴当时被你吓一跳,你这就不记得了?”胖子说着想起什么,叫了一声,“靠,难不成当时真是被那老鬼附身了?”
“什么……盗洞?我……啊,我,我想起来了,应该是我叫的,我忘了……”张张忙道,我看她的神情,却明显不像是她说的那么回事,和胖子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