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卢舜筠根本没想到她藏在树丛中也会被人发现,更没想到她下一瞬便飞在了半空中,吓得她失声惨叫。
延诀落地,将她扔在地上。
紧接着,剑尖便抵到了她的喉咙口,贴住娇嫩的肌肤。
卢舜筠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别杀我!别杀我!”
延诀满脸杀意,若非没有命令,早就一剑捅穿了她的脖颈。
听到动静时,荀颐脚步微微顿住。
待见到来人是个不相干的人,他俊美的面容上划过一丝自嘲。
延诀只听主公冷漠吩咐:“拉过去杀,别脏了我的眼睛。”
他咧嘴一笑,白牙闪烁,状如凶神恶煞,差点没把卢舜筠吓得撅过去。
她抖若筛糠,险些憋不住尿意,此刻为了求生,不管不顾地崩溃大喊起来:“我是明敬大长公主的表孙女、是褚国皇后的亲妹妹,你们谁敢杀我?!杀了我,褚国就要找你们的麻烦!”
荀颐置若罔闻,提步就要向前。
这瞬间,卢舜筠求生的念头终于唤醒了灵光,她几乎喊破了喉咙:“我是容琬的表妹,今天是她亡母忌日,你们不能杀我!!”
此话一出,荀颐终于回头,冷冷看向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动了实实在在的杀意。
卢舜筠抖得话都说不完整:“我和阿苒很、很要好,大司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你们之间的事。”
听见她直呼容琬小字,荀颐凤眸微缩,旋即淡淡道:“想活命?”
卢舜筠忙不迭点头。
荀颐看了延诀一眼,延诀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葫芦,取出一丸,不由分说塞入卢舜筠口中。
见卢舜筠挺着不肯咽下,延诀“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捏住她的鼻子,片刻后,丸药滑入喉咙。
这下,她的眼中被真实的恐惧填满。
荀颐漫不经心挑眉:“不说出我们之间的事?我倒巴不得你说出去,可惜,你敢吗?”
他姿容无双,眉眼霸气狷狂,即使在这种情形下,卢舜筠也看呆了一瞬。
只听他嗤笑道:“蠢钝如猪,还想耍心眼。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罢,荀颐便略过她,如无视微尘般径直走过。
本以为得到了希望,谁知却被推入更深的深渊。
卢舜筠这下真的受不了了,号啕大哭着,任由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往下滴落。
延诀不耐烦地给了她一巴掌:“闭嘴!”
“这种药会使人经脉爆裂寸断而死,死前浑身如烈火灼烧,据说痛不可言。每七日为一小周天,七日后必须要服下解药才能续断。”
延诀鬼气森森一笑:“谁让你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做好你该做的事,七日后等我通知,要是敢不听话,你知道后果。”
说罢,他把卢舜筠往地上一扔,二话不说操纵内力去追赶队伍。
卢舜筠心里又是恨又是苦,想放声嘶吼,却吼不出来。一时想起方才荀颐那副天地霸主舍我其谁的狂妄,又不禁痴了。
在白鹿寺中,她就听出了延诀的暗示,猜想那位名震两国的魏国大司马就在这山上,她禁不住好奇,才偷偷尾随过来。
果然名不虚传,九州万方这么多年,怕也就出了这一个荀颐。
可偏偏,这般眼高于顶的霸王,只对容琬另眼相看!
卢舜筠十根手指都陷入泥地中,姣好面容上神色狰狞。
荀颐行至山脚,透过重重树枝,看见容氏族人陆陆续续也下山了。
众人的犊车马匹都停在山脚,眼下汇集在一起,荀颐一行人倒不便露面。
他站在林间,目光死死钉在寺门处。
不多时,容琬送了刘夫人和刘龄出门,刘龄纳闷:“阿筠去更衣还没回来?”
容琬忙道:“今日人太多了,她又是第一次来,我派人去找找吧。”
正说着,卢舜筠便一路提着裙子快步走来:“表姐,我来了!”
刘龄惊讶出声:“你这是怎么了?”
卢舜筠目光复杂地看了容琬一眼,深吸一口气作出可怜样子道:“跌了一跤,裙子都蹭破了。夫人、表姐,阿筠知错了……”
刘夫人宽和地揽住她连声安慰,刘龄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人同容琬告辞后,一道登上犊车准备回府。
容琬在她们身后,想起延诀那一番话,眸光深邃,似有若悟。
“阿苒,又下起雪了,当心身体。”
温润清朗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一把桐油伞在头上,为她遮风避雪。
容琬回眸一笑,潋滟容光,在这笑意间无边荡漾开,直直撞入王谆眼底。
他忍不住又向容琬更近一步,关切低语:这些时日你为了操持师母忌日水陆法会,人都瘦了,今日后便好好休养吧。”
容琬颔首,也关心他:“阿兄素来体弱,也不要太忙碌了。”
二人相视一笑,无限默契。
在容氏族人眼中,他们譬如一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登对。
而这一幕,亦同样尽数收入荀颐眼中。
无边落木阴翳之下,朔雪珠子撞击着残败的树枝,拍打出可怖的肃杀之声。
延诀只觉那对不知好歹的男女刺眼极了,又有些畏惧地看了看主上。
荀颐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谆陪着容琬坐上犊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城。
他轻嗤一声,却令延诀冷汗涔涔。
空气都开始透着刺骨冰冷,霜雪凝结在大司马的鬓发、眉睫上,染出淡淡的白色。
格外寂寥、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