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乐儿很快冷下脸来,“小姐回去吧。”
说罢,转身向小黑屋走去。
窦苒苒连忙提着裙摆,颠儿颠儿跟上,“我拿了银子,叫你父亲把卖你的钱还回去。”
乐儿突然一个回身,吓了她一跳,忙刹住脚步。
“小姐说什么大话?若是真心护我,当初也不会由着人送我出来,不过是心血来潮管闲事罢了。”乐儿眼底泛红,眼神却倔强。
窦苒苒喜庆的小圆脸上难得现出一丝严肃,目光坚定地看着乐儿,“这次不同,这次,我一定护得住你。”
乐儿怔忡,她还从没见过小姐有过这样的一面,竟让人觉得……可以依靠。
半晌,她才讷讷道:“爹他不在家。”
“没关系,我等等。”
也不用人请,窦苒苒自己进了屋,还坐在那炕沿上。
乐儿娘不住看向窗外,一脸忧心,“往常这个时候他早该回来了,怎么好叫大小姐等。”
窦苒苒一脸天真的问:“老伯腿脚不便,这么大早就出去了?”
母女俩神色尴尬,对看一眼,都没说话,乐儿娘更是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拖着病体出去找人。
窦苒苒忙制止她,对秋喜道:“叫车夫出去找找,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几人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乐儿爹吓得几乎半瘫,神色狼狈地被车夫扯进屋内。
“哟!这是怎么了?”窦苒苒夸张地惊呼,忙起身让出位置,扶乐儿爹坐了。
“小姐让小人去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是昨夜聚赌被官府地抓了,小人到时,官府正要用刑逼他拿出钱来,为了赎他,小人自作主张让他写了借据,花了十两银子。”车夫张成两手将字据呈给窦苒苒。
“十两?你,你让我们母女俩可怎么活啊?”乐儿娘哭着拍打炕沿,接着两眼一翻,气得倒仰过去。
夏安秋喜两个忙和乐儿一起将人扶住,又是搓背又是喂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窦苒苒神情慢慢变冷,“昨日老伯说卖乐儿的钱已经花了,我只当是给伯母看病,竟是拿去赌了吗?”
“我有什么办法?我断了腿,谁也不肯用我,老婆子又病了,时常要用药吊着命,家里只乐儿一个人做些散活儿,我,我就是想博一博,谁知道越欠越多。”乐儿爹痛苦地抱着头,缩在墙角。
那难过的神情不似作伪,再看乐儿母女均是低头抹泪,窦苒苒不由有些动容。
可她今天不是来当圣母的,只能硬起心肠,将借据摆在他面前,“这些银子,老伯打算怎么还?”
一家人垂头不语,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还。
这年月,买个孩子不过五两,十两银子,他们这样的人家是无论如何拿不出来的。
眼看这满室的愁苦气氛已烘托到位,窦苒苒也怕真把这一家人愁出个好歹,慢慢开口道:
“这个银子,你也可以不还,但老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言,乐儿神色一动,有些期待地看向她家小姐。
谁知乐儿爹却哭道:“你是想要乐儿跟你回去?可我也欠了陈员外的银子,无论如何,她都得去陈家。”
窦苒苒向夏安使了个眼色,夏安不情不愿从荷包里数出二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你拿着这银子去还给陈员外,从此再别提叫乐儿给人做小的事,乐儿跟不跟我回去看她自愿,若是她肯,该给的工钱一分不少,不肯也由着她。”
“但有一样,你要给我写下三十两借据,另外再写一分戒赌的字据,如若再赌,银子双倍奉还。”
乐儿爹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窦苒苒,颤声问:“这样就不用还了?大小姐真肯帮我们?”
窦苒苒点点头,“我知道你一家不容易,但这不是你卖儿卖女的的理由,你是断了腿,可手还在,未必非到这一步,你若愿意,我还可以帮你找份营生。”
从听说乐儿爹赌博,她就想好了办法,昨夜便让秋喜去找张成,偷偷出府将乐儿爹的赌局点了,再扮作凑巧将人赎出,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这法子虽然有些阴险,可若不如此,她没信心能救出乐儿。
老两口为了乐儿从老家搬来京城,无非是想一家团聚,不会真的对乐儿全无感情,她也愿意信他一次,给他一个机会。
果然,乐儿爹怔忡半晌,涕泗横流道:“谢谢,谢谢大小姐,我愿意。”
窦苒苒看着他立了字据,竟像是没事人一般起身告辞,半点没提让乐儿跟她回去的事。
眼看走出小院,乐儿突然从里屋奔了出来,“小姐,我跟你回去。”
停住脚步,窦苒苒欣喜回头。
她今天最好的打算,就是让乐儿爹承诺戒赌,保住乐儿,至于小丫头愿不愿意跟她回去倒并不急于一时,可没想到,乐儿竟这么快答应下来。
只见乐儿还是那一脸的倔相,“这钱不能不还,我跟大小姐回去,挣钱还您银子。”
窦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