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脾气都不是一般的冲,放到一起打起来一点都不奇怪。
幻陇脸上的笑意有点挂不住:“阁下说笑了。”
“当然没有在说笑。”我没再看她,“如果有机会,岚应该很乐意给纳努克来一箭。”
我身在罗浮,祂的视线就会落到这里。
否则七百年前那道光矢是哪儿来的。
鳞渊境里面被波及到的龙茧不多,偏偏就有我送给雨别那颗,可见前夫其人,气量实在不大。
最初见面的时候,谁又能预料到眼下这场景呢?
让我想想,我与岚的故事应该始于六千年前。
仙舟于寰宇翾翔两千余载,循此苦旅,得见药师。
长生主无所不应。
我与带着赐福的求药使一起,那是我第一次登临仙舟。
一个见到之后让人心生留连之意的文明,我顺从自己的心意,留在罗浮。
建木于此扎根生长,结出的果实被丹鼎司的医士们送入药庐,炼成不死药。
第一批出炉的不死药被呈送到我手里一颗。
我从置物的盒子里取出那枚丹药,对着上空打量两秒。
我确定药师的赐福出手时没有丝毫问题,但是寰宇皆知,领受丰饶赐福的文明,没有哪一个真的实现了所谓的长生。
那么,是谁搅浑了这滩水呢?
撕裂空气的箭矢擦着我的发丝带倒了我身后巨大的屏风,在屏风倒地破裂的声音里,我抬头,见到远处有人隔着数百米距离再次拉弓搭箭。
如同满月的弓弦在倾泻的一刹那,破空而出的箭矢就停在他面前。
我上前一步,跨越空间站到他面前。
握住那柄没能射出太远的箭并不费力,箭杆压着他的肩膀,很快让青年半跪在面前。
随后那箭尖划过他下颌,我挑起他的脸,看到青年眼中的戒备与忌惮。
他身上的着装很好认:“守备军?”
不过制式看起来跟罗浮常见那些不同,估计不是那些宿老们派来的人。
从那些人对我的态度和提供的待遇就能知道,他们十分珍视我这位各种意义上的盟友。
尽管伊德莉拉已经陨落,一位纯美令使的友谊对于飘摇的仙舟也弥足珍贵。
我给了这位……看起来十分憎恶我的青年一个解释的机会:“弄这么一出拙劣的刺杀,你的目的是什么?”
青年道:“你将这祸木带来仙舟,便是祸主。”
真稀奇,不想长生的普通人可不多见。
况且,这建木是仙舟自己人求来的,与我有何关系?
我看着他。
青年似乎在通过我的神色判断某些信息,于是继续道:“视肉之战的惨状尚且历历在目,长生之举必定遗患无穷。身为带来建木的贵客,阁下前来仙舟联盟,目的何在?”
我一个纯美令使,我能有什么目的?
箭杆将他的脸扭转到某个方向:“你的箭应该射向那边。”
繁盛的建木上硕果累累。
建木之下,巨大的丹炉几乎要探入云端,埋藏在一层缥缈的雾气里面。
长生药自那里面流出,传往整个仙舟联盟。
求药的是仙舟人,炼药的是仙舟人,受益的是仙舟人,何必把锅扣在我头上。
若将来真有所谓的遗祸,那也是仙舟自找的。
手里的箭矢被我松开,掉落到地面上,至于身后那人的反应,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
这种事当然要交给仙舟人来决断。
手里加了料的长生药被碾碎,化作尘埃融入到空气里。
长生不死的族类在寰宇中曾经有过一种,但是随着不朽陨落,命途概念被不断拆分,龙裔显然已经失去了某种特权。
那么,寰宇中还有谁不想见到毫无代价的长生出现呢?
好难猜啊。
等我再见到那个青年,是在仙舟打算判决他的那天。
在外面震天的喊声中,我被引入某座大殿。
引路人已经透露过前情提要,据说这位不甘寂寞的仙舟英雄聚集起一部分反对丰饶赐福的人,不久还前向建木射出一箭。
但是碍于他此前的某些功业,高层又无法真正处理他,所以我才会被请来。
换句话说,我是加重他不敬的筹码,毕竟从耳边闪过那箭矢还未过去太久。
掌权的贵胄装模作样向我询问意见,我没吭声,看向站在堂下那个青年。
他的弓早被夺下,见到我前来之后,还试图再次向堂上的贵胄们陈情。
可惜在坐列位除我之外没人仔细听他讲话。
举弓射向建木的举动侵犯了在坐除我之外所有人的利益,这位骁勇的战士对人心的了解甚少,凝聚的力量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