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模拟宇宙的新版本寰宇蝗灾立项之后,黑塔联系的第一个人不做他想。
【黑塔:有空吗?】
另外一边消息回的很快。
【非必要不用联系的老不死:?】
【黑塔:问你个事。】
她开门见山,对面发消息过来也干脆利落。
【非必要不用联系的老不死:你问,我不一定会答。】
【黑塔:塔伊兹育罗斯,也就是那位已经陨落的繁育星神,你觉得祂是个怎样的存在?】
对面那人看到这个问题就知道她的目的,所以黑塔不用解释问话的原因,她只是安静品尝阮·梅即兴泡好的热茶,等待对面回消息给她。
她的合作伙伴们,当然,只是模拟宇宙这个项目的合作伙伴,螺丝咕姆与阮·梅,两个人正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能把三个人聚齐的茶话会颇为难得,他们非常默契地避开工作话题,一起品尝这段悠闲时光。
【非必要不用联系的老不死:抱歉,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回消息可能比较慢。】
黑塔的手机没有静音。
不过她的合作伙伴显然并不关心黑塔的私事。
天才们大多是极为冷漠的人,坐在这里的三个人并不具备名为热情的特质。
备注名字下面的【正在输入中……】一直没有消失,人偶搭在桌面上胳膊关节微动,用右手撑住了悬空的侧脸。
要如何才能具体评价一位星神,无非是用利我程度作为某种刻板标准。
……
在距离湛蓝星空间站遥远光年的另一片星海,长途民用飞船正沿着银轨朝既定方向行驶。
这艘飞船从庇尔波因特出发,要途径数个星系,于七个航行日后抵达「盛会之星」匹诺康尼。
外太空中信号站分布稀疏,飞船此时正航行在一片通讯信号传输困难的星域,以至于我发出去的消息半晌没能抵达接收器的另外一个端口。
这就是超距遥感未能普及的弊端。
至于黑塔的问题,关于塔伊兹育罗斯,我无法用置身事外的观点去评判祂。
那是很多个琥珀纪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的故事,发生在我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
「你是我唯一的同类。」
不知名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出现,随即,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胸腔酝酿开,无法形容,却切实存在。
耳边是无休止的振翅声,遥远的天际传来虫鸣,诸多声响混杂在一起,在越过厚重的隔层后落在耳畔。
吵闹着,充满生机。
只是我不可能待在这种环境。医院向来安静,化疗病区里不会有这样嘈杂热闹的声音。
随着记忆触及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我终于后知后觉挖出被藏在脑海深处的秘密。
我应该是死了。
在二十岁出头,普通人刚从大学毕业的年纪,我死于癌症。
此时此刻,五感重新回到我的身体,像是隔了一层的音效在耳膜上落实。我闻到血腥味,睁开眼的一瞬间,胸膛里跳动的心脏都跟着呼吸一起停滞。
面前是某个不知名的奇特存在,头顶则有遮天盖日的虫群,至于我——我站在虫类的残肢与血泊之中。
这样奇特到令人发指的出场方式让人难以接受,前提是‘如果我还是人’。
我努力催动着僵持的思绪,想要捋清面前场景所代表的含义,可惜迟钝的神经没能完成这个被分配的任务,我脑海中就浮现出某个想法。
「克莉斯多……我的第一个“孩子”,另一个……我。」
面前非人的存在甚至没有开口,祂朝我伸出手,冰凉的触感擦过皮肤,在名为恐惧的情绪到来之前,先一步被驱散的是胸膛里某种不知名的情感,然后我脑海中浮现出满足的想法,那不是属于我的情绪,可我无法将自己从中剥离。
祂在拥抱我。
刚才所谓的声音大概也不是什么声音,那是直达我脑海深处的某道意识。
祂的意志。
这个并非人类的存在,祂身上有着虫类的显性特征,像是神话故事中某种外神。
我应该对祂产生恐惧,这样的想法刚出现在脑海里就被打断。
祂放开了拥抱我的双手,冷硬的甲壳无法表现出情绪,但是祂的思绪在我脑海中来去自如,祂捕捉到我的想法,并对此表示出不赞同。
「为什么应该害怕我?你就是我,你是我唯一的同类,我们拥抱驱赶孤独,你与我亲密无间。」
真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个完全没有秘密的人了。哦不对,我连人籍都被开除了,法律都不会说判我有人权。
我想,我可能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