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呢,也是无意识被一些善意吸引。
王丽华问过她,自己是不是很傻,她告诉王丽华是因为你太善良,所以外人才觉得你傻。
收起这些回忆,易纯盯着蒋域看。
蒋域转头,不太明白这眼神的含义,“你怎么了?”
易纯笑笑,“蒋域,你能再给我一个类似伊娃和瓦力那样的拥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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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科幻动画电影易纯是上个月看的,蒋域带她去的电影院。
易纯对伊娃和瓦力最后的拥抱印象深刻,后来她对蒋域常做这种要求。
拥抱是很简单纯粹的,次数多了不用易纯说什么,蒋域便会默契地伸出胳膊。
这是一场隐秘而让人感到兴奋的行动。易纯预想过蒋域怀抱给人的感觉,真正被稳当压实抱住时,她浑身的毛孔都在悄悄舒缓。
犹如躺在舒服的床上,头下是松软的枕头,枕头里还散发棉花的清香。
他们拥抱的时候也很安静,不怎么交谈。外面雨水的潮气或者阳光的进来时,他们的呼吸变得潮湿或者干燥。
皮肤必然会相碰,也带有雨季里的潮热,肌肤相贴带来温热的触感,汗液会交融。
墙角的风扇摇晃脑袋,呼呼的风声裹挟闷热的气息笼罩在他们周围,谁也记不清是谁先用嘴唇碰了碰对方的脖颈,之后是耳朵软骨。
易纯偶尔反应缓慢,连当时的场景也想不起来,眼神摇晃一片,七彩琉璃光从她眼中滑过去,她只觉得更热,呼吸喘息时很像被暴晒的鱼,想要暴雨,那感觉如同溺水,及时漂过来一块浮木,抓到后才得以喘息。
每逢雨天,他们的拥抱和自然的接触都让易纯感觉,他们两个人是海里泡烂的木头,湿淋淋的。
他们不提以后,也不做约定,不说离别,也不讲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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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王琴跟易鑫河解除婚姻关系。
易纯因为已经成年,因此并不涉及抚养关系。
易鑫河这次答应这么快速,易纯听说是因为他的新女友已经怀孕,王琴当时便说,这么多年他在外并没少养情人,为什么迟迟没有听到外头怀孕的消息?
总结下来就是易鑫河自身出了问题,谁知道新女友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而这个说法在后来得到证实,不过那时王琴早已离开,在地球另一端。
易纯并不清楚王琴到底是不是因为钱,她与易鑫河结束以后,又很快结婚。
她的男朋友外貌并不出众,他请易纯吃过饭,站起来时比易纯只高一点,可对待王琴还算殷勤。
他送易纯一条围巾和一个方形挎包,还有一盒巧克力,跟易纯说话时甚至会不好意思。
饭局结束后他开车送人回家,望着轿车尾气逐渐消失,王琴问易纯这个人怎么样。
易纯对她选男人的眼光不做评价,问她最看重男人哪一点。
王琴目光悠长,摇了摇头,不愿意回答,但劝易纯不要重复走她的老路。
她说自己已经过了还愿意相信爱情的年龄,她依旧是喜欢易鑫河的,就算知道他性格再顽劣、做事再没担当,她还是会喜欢。
只是她快要四十岁,往后几十年再耗在他身上也太可怜。
易纯明白她没再管教自己的原因,在易纯还不知情的时候,她便做好离开的打算,甚至规划好易纯往后要走的路。
那些路易纯不一定愿意走,但怎么看都是一条最好的路,且这也是王丽华乐意看到的。
王丽华用尽浑身力气将易纯送出大山,接力似的让王琴继续为易纯托举。
易纯想这或许就是身不由己,中国父母的爱太沉重了,王丽华的爱也太沉重,沉甸甸压在她胸口,既能让人觉得安心,同时也会让人呼吸困难。
很早之前她问过蒋域,底气剩余的百分之七十来源于哪里。
他们都没有说出那个答案。
也许来源于母亲,与之带来的压力也同样来源于母亲。
王丽华等她羽翼丰满,等她独当一面,要让她快乐,也希望她幸福。
易纯全都明白,无法凝视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已经溢出来的不舍几乎要将她淹没。
又在一个雨天的傍晚,易纯的额头顶在蒋域胸前,第一次在阿彩去世以后提起她,问蒋域是不是很想念她。
蒋域否认,他只有在阿彩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消沉,后来再也没觉得难过。
“与其说是想念,不如说是怀念,”蒋域说,“蒋思明和于小鱼曾经都说过我活该,她分明不会领情,我还是执迷不悟。”
“消沉的那段时间我想过,她是不是带着对我的怨念走的,不然为什么选择在医院里自杀,她明知道我会亲眼见到。”
“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她自杀地点不在我面前,我当时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易纯的手摸上他的耳朵,“你可以任意做自己的事情了。”
蒋域埋在她的头发里,洗发水的果香扑鼻,他轻轻闻了闻,“虽不想这样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
过一会,易纯仰起脸,说:“蒋域,我就要走了。”
“在我离开之前,你有想对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