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在七月底上线的,小鱼说因为当时工作很忙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她没有其他可以约着看电影的女孩子。
“她们不喜欢啊。”
按照小鱼的说辞,她周围没有一个能安静坐下来忍受漫长两个小时的人,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易纯成为了她的首选。
易纯没有看过电影,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等到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男主角这么面熟。
“阿域很喜欢他哦,”小鱼轻声指着银幕上的男高中生,“很厉害的。”
谈到蒋域,小鱼便偷偷告诉易纯,他最近一直在攒钱,要离开他爸爸。
他跟蒋思明的关系向来不好,两个人曾经打进过派出所,被打得鼻青眼肿的蒋思明照旧是温和的模样,于是事情矛头转向冷脸的蒋域,民警调解关系时一直劝他要理解父母良苦用心,问起蒋域的妈妈去哪里时,蒋域叛逆地别过头不愿多说,蒋思明便说他们离婚了。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蒋域,两个人当着民警的面又打了一架。后来这件事情便传开了,谁都知道蒋家父子不和。
这件事是楼下报亭老板闲来无事讲给易纯听的,易纯每次在那里买火腿肠时他都要拉着人说上两句,蹩脚的普通话夹在纯正白话新闻里,易纯偶尔会跑神,思绪飘向泛潮的海边。
“钱都给阿彩啦,他现在身上没有钱,”小鱼收起笑,“台球厅工作我给介绍的,脸好看嘛,不过最近他想再找一份工,太辛苦了,你有时间劝劝他。”
电影片尾曲响起来,小鱼对着化妆镜补妆,泄洪一样打开话匣子。
易纯本想说她要怎么劝,转念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是以蒋域亲戚的身份进入他的圈子的,只好点头应下,问道:“那他功课怎么办?”
小鱼学着欧美电影里的耸肩姿势,“不知道咯,他的心思我们猜不到。”
前不久雨天里那首《晴天》的音调易纯还能回想起来,透过歌手本人的歌声,蒋域的嗓音逐渐变得清晰,在当时的伞下凝成一团柔软的白云。
“小纯呢,有喜欢的歌手吗?”
小鱼补完妆,看了眼银幕,饶有兴趣地换话题。
易纯拽着胸前打了死结的飘带,仍是不死心地要把它系成蝴蝶结,点头,“有的。”
“是谁呀?”
她看着被电影光照得明明灭灭的黄色裙子,笑道,“应该是Ja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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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心情很好地拎着一只烧鹅往城北的方向走,在她说完要去城北看妈妈以后,易纯便犹豫跟她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骗了她,其实自己去过城北。
在人头攒动的广州街头,小鱼弯下腰捏捏易纯的脸,笑成月牙眼,说她一开始就知道,并表示同时也知道她跟蒋域不是亲戚关系。
她从小在那边生活,很早之前就见过阿彩,也就是说,蒋域当时说的那通话其实是说给别人听的。
不同于她对自己妈妈的评价,她说起阿彩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易纯一直记得当时的场景,小鱼像是陷入回忆,紫色眼影闪着亮光,说阿彩是一个很奇妙的人。
她站直身子,点了下易纯的鼻子,还是一样嘱咐易纯不要经常去那边。
她的裙角消失在街的另一边,等易纯回神以后,已经站在了公寓楼下的玻璃门前,树叶摇晃的倒影仿佛从她身体里穿过,她变成湖绿色河水表面的波纹。
旁边有盏坏掉的路灯,在夜晚八点钟会准时亮起微弱不起眼的灯光,因此它周围的草坪颜色都不太活泼,连同玻璃门上的光都很弱,上面映着易纯的身影,胸前的飘带终于被她打成了蝴蝶结。在上楼之前,易纯从口袋里掏出口红,轻轻往嘴唇上抹了一点。
草坪里有虫子跳动的声音,她一步一步踏上楼时每一层的声控灯软绵绵地亮起,开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路灯落成地板上的灯柱。
她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蒋域约会的感觉,还想告诉王丽华女孩子之间的见面也可以称为约会。
不过那天晚上蒋域并不在家。在易纯踢掉走了半天的鞋,光着脚丫子站在阳台上听歌时,另一边的蒋域正在一家酒吧当临时驻唱。
台下观众举着酒杯肆意律动身体,蒋域往下按了按帽檐,唱出烂俗无趣的歌词,断断续续的音乐像极了满篇错别字的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