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酽会不会不要他了?
忽然,来电提示从屏幕上弹出:
[阿酽]
江嶷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忽而反应过来,他忙不迭拿起手机,像是卷进水流里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电话接通,却不是陈酽的声音:
“喂,江哥,你来酒吧接一下酽酽吧,他喝多了。”
歇业后的酒吧冷冷清清。
昏暗的灯光里,江嶷在角落的卡座上找到了陈酽。
陈酽的睡姿很乖,小小地蜷在沙发边角,看起来很没安全感,清秀的眉蹙起,不知道正被怎样的噩梦纠缠。
江嶷抬抬手,想要揉开那眉间紧锁的结。
但他的手太冷了。
江嶷收回手。
“啊,江哥!”
注意到江嶷后,李然小步跑来,挥着手。
江嶷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陈酽还没醒。
李然连连点头,而后压低了声音:“话说江哥你也真是的,才和酽酽在一起几天啊就让他这么伤心,虽然是酽酽追得你,但你也该珍惜呀。”
“是我的错。”
拳头攥起,江嶷咬牙,只是重复,“是我的错。”
明明只要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替身就可以待在阿酽身边,为什么还要奢求更多的爱呢?为什么这么贪心呢?
“都是我的错。”
江嶷告解般重复着,好像这样可以稍稍洗清他的罪孽。
“江哥,你没事吧。”李然显然意识到了不对,担忧地向他看过来。
沙发后的镜子上,江嶷看到自己的眼睛红得不正常。
“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啦”,只当江嶷是在自责,李然手忙脚乱地安慰起他来,“因为画展的事最近酽酽情绪不太好,你也多体谅体谅他,那什么夫妻没有隔夜仇嘛,对吧,你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画展的事?”江嶷皱起眉。
李然不自然地一眨眼睛,“酽酽没和你说?”
江嶷摇摇头。
李然唇角抽搐一下,干笑着就要跑,却被江嶷拦住。
“诶呀,这个酽酽都没和你说,我也不好说呀。”
江嶷不说话,但也不让开。他只垂头站着,一副不问出个所以然就绝不让道的架势。
“……是酽酽的个展,听说画廊老板阻拦,大概是办不成了,所以酽酽一只很失落,你知道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执着。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咔哒——
安全带锁舌紧扣,江嶷停下动作,抬手轻蹭过副驾驶上陈酽的脸颊。
阿酽眼下的青黑好像比前一天更浓了。
江嶷心下一阵抽痛。
阿酽一定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吧,可他却只知道自顾自苦恼,给阿酽添了那么多麻烦,多自私。
他明明应该懂事的。
他是更健康的那个人,是占尽了便宜的人,他有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就不能更懂事一点?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少操点心?为什么还要给人添麻烦?
刺耳的铃声炸开。
江嶷肩膀猛地一抖,像只炸毛的猫。
他本能地抬手就要挂了电话,却被联系人的姓名生生止住了动作。
指端悬在红色的按键上方,铃声孜孜不倦地响,两方就这么僵持着——
“喂,妈。”
江嶷最终败下阵来。
“忙什么呢?小洲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对不起。”
“最近有空就回家一趟。”
“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回家了?你弟弟都回家几趟了。”
“好。”
“给你安排了相亲。你不是喜欢男生吗?夏家的小子,你高中同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现在是医生,很优秀。”
“妈,我不需要相亲。”
“什么需要不需要的,有空就见见,又不会掉块肉,就明天,说好了啊。”
“妈……”
“你不会还和那个小孩混在一起吧?”
电话那边,母亲的音调猛地提高,江嶷忽然就失去了交流的欲望:“没有。”
“那就好,明天中午来家吃饭,别忘了啊。”
电话终于挂断,江嶷闭闭眼,脱力地趴在方向盘上。
却忽然对上陈酽的眼睛。
陈酽就那么不咸不淡地盯着他,眼里没有太多情绪。
江嶷猛地坐起,惊出一身冷汗。
“阿、阿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