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尚浓
暗夜尚还笼罩着大地,没有白日里的嘈杂,只剩下几声虫鸣鸟语。
迎着夜莺忧伤的歌声,黑暗中,睁开了两双暗含锋利的眼睛。
两人各自心怀诡事。程止安感受到陈一刻意放缓的动静,暗暗地勾了勾嘴角。
“啪嗒”
是门打开的声音。
陈一没开灯,只是借着从窗户上透过来的一点点月色,在黑暗中摸索。
程止安抽烟,却不让他抽,但是,现在他也会了。
*瘾上来的时候很痛苦,痛苦到让他恨不得想自杀,或者就此败落,投身进那肮脏的世界。
静谧之中,陈一沉重的呼吸显得格外明显。烟一根接着一根,他试图用尼古丁冷静自己,但是他明白,这一切都还只是开始。
心脏猛地一颤让陈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可是癫痫丝毫不给他面子,拿水杯的右手猛然一痉挛,玻璃杯应声倒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惊慌望向卧室,陈一惶恐程止安会看到自己这般丑陋的姿态。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跑去,即便玻璃渣已嵌到了肉里,他也无暇顾及。
一瘸一拐,像是舞台剧里动作夸张的小丑——
殊不知,一切早就被程止安收进眼中。
没有意想之中的幸灾乐祸,反而是有些深沉的思忆。
一年半前的案发现场,留了好几个注射器,全部都是浓度较高的**。
那样的剂量,不死就是老天开眼,而陈一却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作。
已经接近两年,按理来说,陈一早就一概戒掉了才对。
要么是没忍住,要么就是.......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程止安没追出去,只是走到了客厅,看着一地的狼藉。
早在陈一气息紊乱的时候他就醒了,起初只是以为陈一做了噩梦,等到看到刚刚的一幕,他才大抵知道了原因。
明知道应该高兴,高兴陈一时日无多,解他心腹大患,可程止安无论如何也无法沉得下心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明明一开始就打算在地道解决陈一,却一直拖到现在,真的是因为无法抗衡么————
窗外传来小声的呜咽,程止安慢慢地走过去,随意一瞥,便跟缩在墙角的陈一对上了视线。
窗外的人一怔愣,随即痛苦移开视线,将身体缩得更紧,这大概是他维护尊仅剩的办法了。
程止安仿佛看见了那埋在双膝之间,哭红了的眼眶。
静思了一会儿,才拿起椅背上搭着的羊毛衫,踩着拖鞋不紧不慢的出去。
程止安遇事总是笑着的,不管是生气,还是开心,嘴角永远都是勾起来的,仿佛在他眼中,什么都会迎刃而解。以至于很少有人能看到,程止安恬静沉思的模样。
浓密润气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沉思,只是不知在伤怀还是算计,不过在走向陈一的那一刻,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黑夜模糊了程止安晦暗不明的神情,夜风吹乱了他微长的碎发,配上温润秀气的外表,带了丝丝诡异的美丽。
“这么冷,出来也不知道披个外套。”
像是长辈对迷茫小辈宠溺的教导,又像是爱人对怅惘伴侣的关怀,一切都显得那么岁月安好,只是,陈一犯得是**,而非诗意的的迷茫或怅惘。
陈一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小腿被许久未修剪的指甲抓出道道血痕,面对程止安的话语,他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麻感,痛到陈一忍不住以头捶地。
胃里翻滚如海,没过一会儿,陈一便将晚上吃的米粥悉数吐出。囫囵进的米粒,还是完整的出来,一点都没消化,看来是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进去,别看,”陈一抓着程治安的裤腿,哭着乞求道“求你了——”
他有些绝望自己如此丑陋的窘态被程止安看见。
程止安最喜欢的是干净,相应的,他也极度讨厌肮脏丑陋的东西。
程止安倒是没在意,反而蹲下身子,摸了摸陈一的头。
夜风拂过二人的身体,程止安感受到凉意,便又给陈一塞了塞衣角。
“记得我刚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狼狈,被人绑着,缩在墙角,生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望着渐渐消隐的明月,程止安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悠悠开口道。
陈一痛得五觉几近消失,却依然努力集中注意力听着程止安的话。记忆拉回到两人初识,陈一哭得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