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来!”
凤凛离开后,月淑对着寂静的月华殿陡然喊道。
雷世子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阴暗的角落现身,“月淑...”
月淑敛眉,像是早就猜到是谁,不悦:“你来做什么?”
“哈哈,”雷世子干笑两声,眼神游移地摸着后脑勺说:“我来看看你。”
月淑不置可否,抬了抬下巴,勾出抹冷笑:“都听到了?”
“嗯...对。”
“有什么想法?”
“...不敢有什么想法。”
月淑嗤道:“装模作样。”
“好吧...是有些...”刚要说些什么,雷世子又卡壳了。他承认自己投鼠忌器,如果反驳凤凛,那无异在说月淑和法月有进一步的可能;而如果他认可凤凛,那就意味着叶姑娘的确是月淑走向法月的拦路石,她得死。
月淑不会让他也去杀叶姑娘吧?
哎,不对。
更重要的好像是,月淑回头是回头了,结果回心转意的对象是法月?闹了半天,轮到妖界了都没轮到他?
雷世子气闷得想吐血:“月淑,我就是不明白法月有什么好的...?单说妖界,你就未必住得习惯。那里常年阴沉黑暗,远不如灵界这样山明水秀、风光无限。我听说妖窟是个三步一头骨,十步一尸体的地方。法月从那种地方厮杀上来,能是什么良善之辈?月淑,你别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月淑不甚在意:“至少妖殿不是这样,未央殿也不是这样。更何况,法月身为妖尊,会保护我的。”
“但你在灵界根本用不着这种保护呀!我的意思是灵界这样安全,你不用有这些顾虑!”
“安全吗?”月淑又看了看他,意有所指:“不见得。”
“不是,”雷世子一噎,歉然道:“这是个意外嘛!你想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要是知道实情,我干得出那样的事儿嘛!...月淑,我真的不明白你。如果你连我和灵界的族人都不敢相信的话,你怎么敢信任那个跟你不过数面之缘的妖尊?再说法月既然接受了叶姑娘,你就由他们去嘛。你好不容易打定主意要跟凤凛分手,何必再把自己卷进另一个漩涡呢?难不成你是为了报复凤凛?如果不是,天底下的好男儿多了去了,还不够你挑吗?”
说到后面,雷世子也顾虑不上自己是不是说漏嘴了,只真心实意地放下了个人自私的想法,想让月淑做出更好的选择。
月淑却很轻易地猜到:“你去见了叶叶?”
雷世子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我是...我本来是准备去打她一顿的。”
月淑心平气和地问:“那你打了吗?”
雷世子忽然气短:“...没。”
月淑笑了,恶狠狠地咬牙说,“雷宝儿,你没脑子!”
雷世子看她恼了,忙想挽回,却见她已经转身离开,苦闷地说:“不是说了不要叫我的名字嘛!”
什么关头了在意的还是这个!
月淑无语一瞬,警告他:“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把我刚才和凤凛的谈话泄露出去,特别是让叶叶或者法月知道的话,我一定跟你绝交!”
她扬长而去,径直去往偏殿。
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缓缓深呼吸,整理衣裳,等心情平复以后,扯出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才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夜明珠的清辉落在她的漆黑的双眸。
殿内芙蓉清香四溢,卷着盈盈帐幔徐徐晃动的同时抚按着她的缭乱的心绪。
男人沉睡帘帐深处,月白长袍铺开宛若冰莲,清光洒在他妖艳危险更胜曼陀罗的脸上,留下错落的阴影。
月淑反手合上门。
有另一种极淡的味道洇进芙蓉的雅净之气,像是利刃上斑驳的锈迹。
听说妖尊其人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残暴妖孽。冷血无情、残忍阴狠,都是他的代名词。可眼下看来,这些传言似乎与床榻之上那道出尘身影判若两人。
月淑的心悄然被牵动着。她轻挪莲步,坐到床边。男人仍在不知时辰地昏睡,冷白如瓷的肌肤下隐隐透出网状的红痕,细密的血珠如红色珍珠般垂挂在他薄弱的肌肤上,显出触之即碎的脆弱。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过他的颊侧,揩过一滴血,触手生凉。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随着月淑解开对妖丹的禁制,他身上的血痕逐渐褪去,那冷艳肤光便胜过了夜明珠的华光。
小丑蛇,当年的你明明那样丑。
你是为了我才变得这样的吗?
...法月,你的名字也是因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