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佩服,香港佬说中文就是不一样,笑果满满。”
林保业以为他说的是“效果满满”,又来一把广式中文追问,
“我的中文有什么‘号锅’呀?
林富东摇摇头,用广东话喊他,
“走啦!还有半截楼梯要爬,别废话,省点力气吧!”
两人对着行李箱又拖又拉,搞到满脸通红,周身湿透,终于来到宿舍楼下。稍作休息后,走在通往各楼层的阶梯上,两人互相斜视,心里暗想着对方是不是那个住的更高,要爬更多楼梯的倒霉蛋。到了最高层,四楼,两人同时惊呼,
“原来我们的命是一样的!”
这一年香港港九龙集团第二代的三个兄弟:林保金,林保森和老三林保业,都在台北读大学。老大林保金和老二林保森被分发到台北市中心的同一所大学,老三林保业则在台北郊区一间依山而建的大学就读。
林保业是个爱耍帅的贪吃鬼,虽然和哥哥们同在台北,却只有在月底身无分文,囊空如洗的情况下,才会见两个哥哥一面,蹭顿饭。他和马来西亚来的侨生——林富东,却是整整地做了四年的“连体婴”。这也难怪,因为两人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宿舍房间,甚至还同一个姓。
林保业的广东腔中文常常让人有听没有懂,林富东会说广东话,很自然地当起林保业这个广东佬的翻译员。这两人学习态度和生活作风可谓是臭味相投;作业考试能混就混,吃喝玩乐不能放过,都打定主意在大学生活里狠狠地university——“由你玩四年”。
那个年代民风淳朴,师生关系密切,教官和教授们对侨生都非常宽容;私下课业指导,帮忙解决生活问题,介绍兼差,甚至借钱做保都是常有的事。林保业和林富东动不动就翘课,考试成绩总是低空飞过,上课打瞌睡等等的离谱行径在师长的眼中那都是小儿科,完全能接受的。
在学校山上的男生宿舍住了半年的林保业和林富东,每天都用两只脚往返山下校区和山上宿舍之间的山路和阶梯。管它一路什么鸟语花香,绿茵葱葱,两人总像两头老牛气喘吁吁地拖拉着脚下的步伐,边走边骂,恨死了这条该死的上学之路。再加上山里的学校离台北市所有好玩的,好吃的地方都太远了。两人忍了半年,等到手头宽裕后便迫不及待地凑钱弄了一辆野狼125当代步工具。虽然去宿舍的阶梯还是要走,但是一想到下了山就能去玩,脚下的步伐就轻快多了。尤其是假日,他们经常骑着车直奔市区,在小吃摊、夜市、录像厅、唱片行流连忘返。
林保业的生活费和两个哥哥一样,都是限额固定的。林保金和林保森那两人是呆呆的老实人,只会乖乖读书;这当然,能进他们那所大学的侨生应该都有活吞书包的本事。他们平常只在校园里活动,寒假暑假都尽量回香港,生活费绰绰有余。林保业花钱如流水,吃的要最香,穿的要最潮,玩的要最疯,那一点生活费是不够他吃喝玩乐的。林富东的生活费倒是没有限额,他也乐意接济好兄弟。林保业喜欢他仗义,总是“东哥”前,“东哥”后的叫着。
林保业认为兄弟之间绝对不可以有钱财上的瓜葛,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林富东的好意就心领了。林保业找了侨生学长介绍了一些临时工作,林富东也仗义地跟着去。那个年代,不管从哪个国家来读书的侨生,都要同时兼顾课业、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工读打工很平常。林保业和林富东偶尔替朋友们代班顶替,哪里缺人哪里去,临时工照二十四节令开工;端午节包粽子,中秋节做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