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幼麟6点被叫起床整个人都是懵的,去北原的高铁九点十几分才开,他昨天查过了,从家里打车过去只需要36分钟,就算提前40分钟到车站,也用不着提前三小时起床吧!6点啊,他上次这么早起还是高中吧。
蒋元贞属于非常重提前计划的人,尤其出行,提前很早就规划收拾行李,到了临走更是宁愿候车三小时,不愿晚走三分钟。他不太熟悉车站,没用单位的司机,带齐幼麟打车过去,尤其还有周一早高峰的加持,不敢掉以轻心一点。
“太早了,真的太早了!现在才七点,我们七点多就到车站干什么?”齐幼麟百般不情愿。
“接站的下级同志会提前到,我们如果因为迟到而延误,会显得非常傲慢和不专业,我不能接受这种低级错误。你作为秘书,听领导安排就可以了,现在闭上嘴,最后检查一次行李,车还有五分钟到。你确认没有落下东西我们就出门,如果出门后你有东西没拿耽误行程,我保证让你牢牢记住这顿打。”蒋元贞冷脸,一早起来齐幼麟就炸毛让他很烦躁。
齐幼麟不敢再嘴硬,低头检查证件和文件包。
到了车站果然才七点四十多,齐幼麟白眼都翻上天了。
“把口罩带上。这里面有一部分春运的客流,你看多少人,不许走神,紧紧跟住我。”蒋元贞交代。
齐幼麟不情不愿戴上口罩,跟着蒋元贞往里挤。
蒋元贞一个人拉着两个行李箱,进门就近排队过安检。
齐幼麟看着边上的安检口人少,他身上就两个轻便公文包,估计自己走边上能比蒋元贞这道快。想着蒋元贞非要到这么早,越想越气,就自己跑到了边上,不想跟着蒋元贞,想着进去了再找他。
谁知道马上快轮到他了,前边安保突然拉上了警戒线,说闸机口人太多了等一下再进去。
齐幼麟赶紧张望蒋元贞的方向,没见人,这时候再换口更浪费时间,怕蒋元贞找他着急,给蒋元贞打电话。
蒋元贞费劲巴拉把两个箱子都放上履带,站上安检台转身就发现齐幼麟没在他身后,可是这时候不能往回走,只好不停回头找齐幼麟。
拉好两个箱子蒋元贞只能站在安检口等,一个一个口地看,可是没有一个口有齐幼麟的身影。
他去哪了?没进来吗?不是刚才还在自己身后吗?人呢?!
安检人员看蒋元贞站着不走,拿着大喇叭到他身边,“同志,请不要在安检口停留,人多拥挤,谢谢合作。”
连说好几遍蒋元贞都充耳不闻,只焦急地望着人流,搜索齐幼麟的脸。
“同志?同志?你在找人吗?”拍拍蒋元贞。
蒋元贞才回神儿,“孩子和我走散了,我找不到他。麻烦你帮我看着箱子我回去找他!”
“不行这个通道不能逆行出去,这么多人你找也找不到,给你喇叭,喊他名字,多大的孩子?”
蒋元贞急着就要往回冲,被几个安检人员拦住,气得要起冲突。
这时候齐幼麟终于被放行,前边一个人的行李包散了又耽搁了几分钟,等他站上安检台,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焦躁不安困兽犹斗的蒋元贞。
“蒋总!蒋总!”齐幼麟挥手叫蒋元贞。
蒋元贞忙着和安检人员掰扯,说什么就是要从这里出去找齐幼麟。
“蒋总!我刚被拦住了,才放行!”齐幼麟一看蒋元贞快要和安保人员打起来了,赶紧跑到他身边。
回头看到刚才自己急火攻心望眼欲穿的人站在面前,蒋元贞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一把揪住齐幼麟的领口把人拽到身前,扬起手就要打,又被安保人员拦住了。
“诶诶!有话好好说!这么大孩子了你着什么急啊!”
蒋元贞死死盯着齐幼麟,眼里的滔天怒火让齐幼麟腿软,想解释的话说不出口。
“好了好了,找到就好了,快过闸机吧,不要在这里停留。”
齐幼麟有眼力见儿的拉过蒋元贞手里的一个行李箱,让蒋元贞先走。
蒋元贞重重把行李箱夺回来,抬腿一脚踹在齐幼麟腿上,低吼了一声,“你走前边儿!”
齐幼麟生怕自己走慢一步蒋元贞又踹他,赶紧掏身份证过闸机。
过了闸机齐幼麟才开始慌,距离开车还有一个多小时,蒋元贞发这么大火不得打死他。
回头看蒋元贞指着候车大厅最边缘靠窗边没什么人的几排座椅让他过去,齐幼麟也不敢问,埋头走过去。
蒋元贞把箱子停在一边,自己走过去坐下,齐幼麟不敢靠近,站在一边低头认罪。
“滚过来!”蒋元贞怒骂,这边没什么人,整个车站都是闹哄哄的人声,蒋元贞声音很大,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
齐幼麟挪过去,被蒋元贞拉着坐下,一把拧上了大腿里子。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说实话别说废话,说一个字的谎话我打断你的腿!”蒋元贞暴怒,眼睛都是红的,齐幼麟的呼痛求饶哑在嗓子里。
“刚才你就走在我身后,我过安检,你去哪里了?”
“我没走,我也在过安检,人太多拉起了警戒线让我们等等再过,我被拦住了……”齐幼麟上下牙打着颤磕磕碰碰的回答。
“为什么你不在我身后?”
“你那个口人多,旁边人少……”
“我说人多叫你紧跟在我后面,为什么你不在我身后?!”
齐幼麟被掐的后背都湿透了,慌不择言,“我……你……我赌气不想跟你一起走……”
赌气两个字从齐幼麟嘴里说出来,蒋元贞最后一点理智也烧断了。
齐幼麟的哀嚎惨无人道地响起,他抬手死死护住头脸,其他身体的各部分分不清哪里疼,只知道没有哪里不疼的,在蒋元贞的拳打脚踢下全身像被泼了一层热油。
齐幼麟无处可躲无处可藏,蒋元贞朝他大腿一个地方踹第五脚,巴掌要把他后背拍断的时候,实在挨不住了,本能的回身要抱住蒋元贞的腰让他使不上劲。
蒋元贞看齐幼麟要回身抱他,一点劲儿没留,狠狠一把推上了齐幼麟的双肩,把人重重的推了出去。
齐幼麟被推开时心里一轻,震惊地望着蒋元贞混沌暴虐的双眼,一屁股摔地上。
这一摔齐幼麟嚎都没嚎出来,屁股一摔八瓣,疼死了。
看蒋元贞似乎冷静下来了,没有再继续施暴的意图,齐幼麟挣扎着起来,不敢坐蒋元贞身边,捂着屁股坐到了另外一边座椅上。
回想起刚才蒋元贞推开他时冷酷无情的表情和肩上毫不怜惜的力道,齐幼麟心里钝钝的疼。
蒋元贞早告诫过他多次,在公共场合不能叫爸爸,不能有亲密举动。
可他刚才并不是要撒娇求抱抱,只是太疼了下意识躲打而已。
而蒋元贞推开自己,却是那么果断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看齐幼麟摔在地上,蒋元贞的理智才又冒了冒头。
他发现自己在齐幼麟身上分分钟失控,完全失去思考判断能力的那种失控。
暴怒使他推齐幼麟用了全力,甚至完全没有顾忌他身后是什么,这一下推出去齐幼麟会不会撞到障碍物,会不会受伤也完全不在刚才他的考虑范围内。
齐幼麟怎么敢因为赌气差点和自己走失。
他到底怎么敢的?
蒋元贞脑子里只有他回头看到一张张人脸,但没有一张是齐幼麟的时候,他心里那种直牵五脏的害怕。
前一秒还在他身后的人,后一秒就淹没在了人潮中。
他一向觉得自己是情感较为淡漠的类型,养育齐幼麟和把齐幼麟据为己有,于他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顺理成章瓜熟蒂落,那是他的儿子,也只能是他的,没有什么浓墨重彩怦然心动。
可是刚才安检口的五分钟里,他觉得所有影视剧里丢孩子的父母演员都太浅薄,根本不可能把他切身的感受表演出来。
自己日日夜夜倾注爱意,用全部人力物力财力浇灌长大的宝贝,一秒钟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里,连个影子都没留。
他就是把脖子望断,把眼看瞎,都找不到他的心肝宝贝。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原来天下父母都是一个样。
齐幼麟坐一边,小力度拍自己身上的鞋印和灰尘,看蒋元贞一言不发,俩人沉默了大半天。看看表只剩半小时了,起身走到蒋元贞身边。
“蒋总?蒋总快要检票了,得去候车室了……”
蒋元贞回过神,看看表,站起身。
“如果接下来的行程你能做到令行禁止,一切行动听指挥就跟我走,如果做不到,还跟我耍性子闹脾气,现在就滚!”蒋元贞还没消气,语气非常凶。
“我可以做到!”齐幼麟赶紧表态。
“拿好包,走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