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结伙,连环命案,探案技术受限,凶手的动机与其行为相矛盾。眼下这命案的难度远远超乎白森的预料。
可是她仍然说“一定能查出来的!”
难,绝不是让白森退缩的理由,她不仅要查出真相,还要把最后两人一网打尽。
颜洵虽然点头,却看他脸上神色还是有些低落,白森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的口吻,道:“洵哥儿,有件小事,我需求你相助。”
“哦?”颜洵道,“我能助你什么?。”
白森探身靠近颜洵,盯视着他的眼睛道:“我需要你做个假想,若你是这三起命案的凶手,有些问题,我想试试你有没有考虑周全。”
颜洵目色一凝,他从没想过还有这样思考凶案的方式,又看白森郑重的神色,不像是拿他逗趣,便道:“你问吧,我试试看。”
白森道出第一个问题:“你苦心积虑,不惜冒着留下更多线索和破绽的风险,也要以一连串命案来表现出昔日罪臣的诗句,你为何如此?”
颜洵笑了笑,回道:“之前解出赵知海就是纵火者的时候,我们不是就谈过这个问题么?”
“答我此问。”白森肃色道。
颜洵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唇,坐直起身,道:“六年前骆宾王跟随李敬业于扬州起兵,讨伐武氏,兵败后身死于乱军之中。六年后,武圣人登基,在新帝根基未稳时,凶手意欲以骆宾王的诗句鼓动人心,祸乱天下。”
“没错,这是我们此前推测出来的凶手的目的,”白森道,“可是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鸿清棋院下手?”
颜洵立马答道:“因为这棋院中多是名门望族之后,若是鼓动起三两个大族站出来反对武圣人,可聚集起更多的追随者,我在这棋院中动手,必可引来众多门阀大族的注意。”
白森沉眉道:“第一起命案的死者是谢瑜,容州都督之子;第二起命案你的目标是陈钰雪,皇商陈家之女,第三起命案死的是江南沈家的公子,沈照宁。我的疑问是,既然你要借门阀的刀去搅乱天下民心,却为什么要害门阀的子嗣呢?”
颜洵窒住了,他也意识到这个自相矛盾且解释不通的问题。
他聚起神思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不通。”
白森快速跳过这个障碍,又道:“好,我再问你下一个问题,在第三起命案中,杀人时间,地点,抛尸方式都与骆宾王的一首边塞诗相契合,昨天也是‘九秋’十日中的最后一天,你要表现出那首边塞诗,必须选择在昨日下手,否则就得再等一年,但是你要如何保证沈照宁刚好能在昨日月色大亮时来到寒露寝房之后的一棵金桂树下呢?”
“我会想办法将沈照宁引到那里去。”颜洵这回倒是答得很快。
“如何引他过去呢?”白森紧跟着问。
“你刚才说,尸体上穿的是会稽诗社的人参加祭山典时穿的黑袍,脸上也戴了面具。”颜洵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木床,其上是一堆衣物,“看起来,沈照宁是在这间房内换好了装扮,前去参加祭山典的。”
白森接着颜洵的话道:“昨日我们是从后院寝房前去竹馆的,如果从这医馆去竹馆,寒露寝房后的庭院是不是必经之路?”
颜洵看向白森,道:“你怀疑,是有人以参加祭山典的名义,引着沈照宁到庭院里去?”
“对,”白森道,“沈照宁和谢瑜一样,身上都有伤,他们虽为会稽诗社的成员,本可不用参加昨日的祭山典,但沈照宁偏偏换上的黑袍和面具,自行往竹馆去,所以一定是有人特别邀请了沈照宁。”
白森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们还要要查探棋院的地形了,如果从医馆出发,必须经过案发的庭院才能到竹馆去,那么如此推测就能站得住脚了。”
“这问题不难查,”颜洵站起身,“你随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能一眼就看出来。”
“哪儿?”白森奇道,也从桌旁站起身。
“来吧。”颜洵说着,走出静房去。
白森最后看了眼堆积在木床上的衣物,转身跟了上去。
颜洵带着她一路疾行。下午就是棋院里的选拔棋赛了,平日里四处巡视的守卫和仆役应该都在忙着布置棋赛场地,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
看起来颜洵对此行的目的地很是熟悉,他轻车熟路的带着白森来到一处场院。
望着院中岿巍的三层高楼,白森道:“天玑棋馆?”
“这是棋院里最高的屋舍了,”颜洵道,“到上面去,我们看看这棋院里的布置。”
“有道理。”白森应道。
两人进了天玑棋馆,一层是间宽敞的大堂,比朱启和曹景对弈的天枢棋馆要大得多。颜洵带着白森找到一条通往上层的木台阶。
来到二层,眼前所见全是装满书册的木架,打理得井井有条,破败的老藏书阁根本比不了。
两人正往通往三层的木台阶走,迎面撞见一个手捧书册的老者,那人看到颜洵,笑道:“颜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我落了本棋谱在上面,”颜洵指了指三层,“我上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