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的豪华对得起德拉科·马尔福数年如一日不知疲倦的吹嘘,我被推着走上车道,两旁是高高的树篱,我看到头顶上空有个幽灵般的白色影子——我的天啊,他家居然真的有白孔雀。
沉默地穿过幽长的道路,一幢非常体面的宅邸赫然出现在黑暗中,底层窗户的菱形玻璃射出闪亮的灯光。在树篱后面黑黢黢的花园里,什么地方有个喷泉在喷水。这一切都使我怀念戈德里克山谷的那座避难小屋。
门豁然打开,光线照在所有人的身上,我被刺得低下头去,只能盯着脚边的碎石。
“怎么回事?”一个妇人冷冷的声音问道。
“这个丫头说不定知道哈利波特的下落!”这是格雷伯克的粗声回答。
“你是谁?
“明知故问!”狼人的声音显得阴险又滑稽,“芬里尔?格雷伯克!要我说第二次吗?这丫头……”狼人外表的弗雷德停住了:纳西莎·马尔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抬起头来。”傲慢的女巫用魔杖尖抬起我的下巴——她完全没有使力,但我知道魔法的威力和速度从不在于力气。
你要装作与她十分熟识,非常亲切——这是艾谱莉的叮嘱——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对你说过……她与马尔福家非常熟悉,如果遇到纳西莎·马尔福,你要叫她……
“纳西莎阿姨……?”我犹豫地说出口,对面的金发女子微微地皱起了眉,接下来的话几乎是不假思考地脱口而出:“真的是您吗?您还好吗……?您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话并不算完全作假,因为眼前的纳西莎·马尔福与我印象中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看上去确实几乎判若两人,堪称憔悴。
这下犹豫的变成了纳西莎,她回头看了看背后富丽堂皇的门厅,也许在认真思考他们是不是真的抓错了人。
“她的魔杖呢?”纳西莎·马尔福后退了几步,稍微拉远了点继续打量着我。
“她说她弄丢了,但我们找到了这个。”如同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金斯莱——现在是搜捕队员斯卡比奥,带着一点讨好的语气,将一根折断了的魔杖交给了她。
“哦?”看着在断口处露出的凤凰羽毛,纳西莎立刻严阵以待,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哈利那根断了的魔杖,最后将它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带她去地牢里。”纳西莎微微摆了一下头,“看住她,别让她有机会喝任何东西,很快我们就会知道真相。”
正合我意!
我努力克制住想要回头看看赫敏的冲动,装作因为恐惧而瘫软无力的样子,被伙伴们推着向前,跟在纳西莎身后向门厅里走。
“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纳西莎的声音轻微到几不可闻,我猛然抬起头,不知道她的话语中到底是嘲讽、怜悯还是幸灾乐祸。
“怎么回事,西茜?”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小天狼星在我的余光里瞬间绷紧了身体,但那人似乎毫不在意这个客厅里别人异样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停在了我旁边。
“哎哟,”她轻声说着,“又一个麦克米兰女孩……”
那是一张与安多米达极其相似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到恍惚。贝拉特里克斯的肿眼皮完全挡不住目光里的讥讽,她似乎感到有趣,扯过我的衣领,把我拽了个踉跄。
“瞧,她不怕我呢,”像戏弄猎物一般,她突然松手,把我摔在了地上,“搞不好楼上那个才是假货,不如我们把他们喊下来看看?”
“没必要,”纳西莎冷淡地说,“关进地下室,很快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沒有人反应得过来,连她拔魔杖的动作都不曾看清,我就已经被一道光击中飞了出去,疼痛先从被狠狠撞在墙上的脊椎开始,随后猛烈的痛感随着血液扩散到了全身,酸苦的液体灼烧着喉管,我想要爬起来干呕,却连一丝力气也没有。
“你干什么!”格雷伯克的声音震惊地响起,我倒在地上,模糊地看到“搜捕队”的成员们都拿出了魔杖对着贝拉特里克斯。“斯卡比奥”反应迅速地拦在他们之间,看似公允地质问道:“莱斯特兰奇夫人,这人是我们抓到的,审都不审吗?”
“你该不会是担心自己之前抓错了人现在想要将错就错……”狼人阴险地问。
“蠢货!”贝拉特里克斯啐了一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揪住我的头发迫使我抬头看着她,她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笑意,魔杖再次指向了我:“想要得到真相,方法多的是……”
她在害怕……我难以聚焦的视线在她有些紧张的脸上晃过,弗雷德的话提醒了她……
不……或许该害怕的是我……
她面容扭曲地看着我,依然轻声地念道:
“Crucio(钻心剜骨)。”
无数的疼痛,无尽的折磨,引爆了我身上每一个毛孔和每一寸角落。
我在高热又被丢进暴风雪中。
我的关节被反复击碎口腔里却被灌入不同的药剂。
我感到饥饿至极又想要连同胃与胆一起吐出。
我在大量失血也在重生骨肉。
我存活过的所有时空被压缩到这一个瞬间,所有我经历过、体验过甚至只是见过与想象过的疼痛,不,不止是疼痛,而是所有令人厌恶的感受,都在这一刻重新降临,像海水一般没过我的头顶——
我在没有光和空气的海底,也在无限坠落的高空。
我的头颅,我的脖颈,我的口腔与咽喉,我的皮肤、肌肉、骨骼与内脏,无一不在悲鸣,我的耳朵里灌满了这些不存在的尖啸。
直到这场折磨中场暂停,我听到这尖啸原来竟然来自自己的口中,也听到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叫和一阵骚动。
这个世界难道本来就如此吵闹吗……她又有什么好尖叫的……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浸湿了脸颊下方的地毯,我终于听清她是在问我到底是谁,哈利·波特到底在哪。我除了瞪着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给出其他反馈,这使她显得更加疯狂和生气。
我的同伴们正艰难地试图控制她,让她离我远了一些——那很不容易,我仍在艰难运转的大脑一如既往忠诚地给出分析,她是个法术高强又心狠手辣的女巫,他们又还不能暴露身份,至少我们得有人去地牢里……
“够了!”有人强势地用魔咒隔开了我、纳西莎和贝拉特里克斯,以及“搜捕队员”们。是金斯莱和赫敏,他们身后的弗雷德和小天狼星还在恶狠狠地与贝拉特里克斯对峙。
“你想把她也弄成疯子吗?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赫敏扮演着“约瑟夫·埃弗里”泼了一盆冷水,“万一她恰好还是和波特同行的人甚至他本人……我们全都会被惩罚。”
她有些紧张,声音发颤,但在此时,它可以被恰到好处地解释为对伏地魔的恐惧。
“哼……”贝拉特里克斯还想说什么,但此时纳西莎打断了她。
“黑魔王现在应该无暇关心这个假货。”纳西莎下了结论,她理所当然地站在她姐姐那边。
“喂,你这什么意思?”弗雷德-格雷伯克夸张地抗议,“不想给赏金就直说,把魔杖和这个妞还我!”
“那得等黑魔王下了结论再说。”贝拉特里克斯嗤笑道,她又恢复了那副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的样子。
“先把人带去地牢里吧。”纳西莎懒得再纠缠下去,对弗雷德-格雷伯克说。
结束了……我微微合上眼,任由我的同伴佯装粗鲁地把我拖去地牢。金斯莱翻找过格雷伯克的记忆,他们知道怎么打开地牢的门……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弗雷德走在前面,小天狼星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支撑着无力睁眼的我,走过一段极陡的楼梯,我们抵达了一扇沉重的门前。弗雷德用魔杖轻轻一敲,门开了,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飘了出来,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见鬼,”弗雷德嘀咕道,点亮了魔杖,“有人在吗?卢娜?奥利凡德先生?桑妮?”
“你好?有人吗?”楼上传来了一阵骚动,弗雷德掏出一枚照明弹扔进了地牢里,总算让这里有了点像样的灯光。
“卢娜……?!”弗雷德倒吸一口凉气,我勉强地睁开眼。
是的,卢娜就在这里,在这里被照亮前,她正摸索着墙向我们走过来。她看起来如此虚弱,苍白的脸上好像只剩下一双眼睛。
“桑妮……?不,你不是桑妮?你们是谁?”大约是太久没有见到光,卢娜适应了一会才眯着眼问。
“弗雷德,塞茜莉亚,还有小天狼星,”弗雷德言简意赅地指挥道,“角落里是奥利凡德先生吗?还能动弹吗?以及还有别人需要我们救吗?”
“哦梅林啊……”卢娜低低地惊叹,立刻反身回去推奥利凡德,但那人完全不省人事,连哼声都发不出。
“桑妮应该被关在楼上,奥利凡德先生被抓来太久了,最近他许多时候都在昏迷。”卢娜有些担忧地说:“我们怎么出去?这里不能用幻影显形,而且我们的魔杖都被收走了。”
“我们有门钥匙,不过应该还有……”
“十分钟不到。”小天狼星转了一下我的手腕,确认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
“你是谁?!”楼上传来纳西莎陡然提高的嗓音,“卢修斯!”她急切地呼唤着她的丈夫。
“纳西莎阿姨!您冷静一下!”这是属于真正桑妮的声音,她的声音十分不自然,但努力地拖延着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