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土有多肥,林中草却格外深。尤其此地,遍地生草,仅稀稀落落耸立棵树。来时外围树挤着长,深入后却是这般摸样。没了树冠的遮挡,按理说光线散开,起码稍许明亮。可…怎么感觉还不如刚才看的清楚。
好生奇怪……
大家门派定是见多识广,淮流儿正想虚心请教梅千书。只见清丞一抬手,唤出腰间明月剑。剑锋划地成圈,灵气四溅,掀起杂草。
后清丞撑剑单膝点地,身体前倾,中指食指并拢摁于圈心,垂眸念一破字。
剑气以圈心为中心向四周炸开,裹携着浓雾扬长而去,阳光趁机散落,霎时敞亮。
淮流儿被剑气刮的直踉跄,歹亏被梅千书扶了把才稳住身形。见除梅千书外其余弟子都差不多狼狈,他才有被安慰。
理好仪装,淮流儿看向立身阵中心的清丞,衣襟飘飘、墨发如瀑,不食人间烟火。若乘风踏云原地化仙,他也不会震惊。
世上怎会有如此绝美之人!
也不知会便宜哪位佳人。
槐泽笑意吟吟的模样忽地跃出,淮流儿吓一跳,连忙摇头将他师傅从脑子里晃出去。
师傅生的再俊俏,但他空有皮囊,品行恶劣,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怎配的上仙君脱与世俗,稳重可靠的气质!
“啊嚏”山林某处的槐泽吸气,难道感冒了?
雾散显万物,深草范围小了。风吹叶动,银符感受到主人灵力,在树干上微闪。淮流儿透过深草,望见了自己设的引路银符。
若没记错…
淮流儿走到草木最深旁,伸手一拨,果然露出血湖。
兜兜转转,竟回到了此处。
阵法已破,想来淮流儿也会离去。萍水相逢既为缘,梅千书正想与他告别。谁知淮流儿四顾,不知看见啥了,就紧张兮兮的扎到深草里,一手扒开最外围的草,头直接伸出去。
离得远,梅千书踮脚瞧了眼。
好家伙,那竟是个湖。
眯着眼,再瞧仔细些,这湖水还红红的。
哦,是潭血湖啊~
什么?!!血湖!!大邪之物!
“小公子快离远些!那可是大凶之物啊!”梅千书看着淮流儿快伸到血湖里的头惊呼。
淮流儿这边正盯着湖中倒影,企图思索出什么。此时无风,湖如平镜,静静的映出他的脸。
湖水好像变得浑浊了,不确定,淮流儿凑近看看。
水面上仍一片平静,波光粼粼,若忽略底色,也是不错的一番风景。
瞧得正入神,忽地听到梅千书拔高的声音,淮流儿被吓得一哆嗦,眼神片刻涣散。也没注意到湖底下的邪物正飞快的向他游来。
缓过神,淮流儿略显无语,能不能别在很安静的环境下突然大叫好吗,这比我看见水妖还吓人。
至于梅千书喊了什么,淮流儿其实被吓得没听出来。
只见湖底那邪物愈靠愈近,湖面水波纹纹一片祥和。
但淮流儿也发现了。
这湖里怎么有块这么大的阴影?好像还在…快速移动?
他定睛一看!就看到了水里那张处处露着白骨的脸,仅存的腐肉挂在骨上,摇摇欲坠。那张脸正张着血盆大嘴朝他袭来。
……
这距离捏符都来不及。
后脖颈一凉,被人捏着住后揪,淮流儿身体不自觉的后仰,堪堪躲过露骨的大脸。剑芒闪过,从侧面斩断邪物头骨,头颅被剑气震飞。
这被救的感觉好熟悉。
淮流儿被揪躺地上,抬眼果然看见满眼笑意的师傅,即使师傅还易了容。
拉人时喜欢揪人后颈,还笑得贱嗖嗖,普天之下唯他槐泽一人。
“好徒儿想我没,喏给你带了礼物”说完把一核桃仁般的玩意塞他手里。
淮流儿没好气拿着,撑地起身,向出剑的清丞道谢。
毕竟他师傅从不碰剑,不用想都知道是靠谱的仙君出手了。
槐泽眼中笑意未减,饶有兴趣的看着清丞。而清丞面无表情,紧盯着槐泽,握剑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唯留淮流儿不明所然,同样如此的还有一旁的梅千书众弟子,大伙也是从未见过师兄这副摸样。
时间静静流逝,两人之间仍剑拔弩张。
难不成是师傅以前的仇家?也不对,不提师傅是易容过来的,他从小到大跟着槐泽,槐泽要惹过这号人物他肯定记得。
“师傅,你怎么找过来的?”淮流儿先行向师傅提问,试图缓和这紧张氛围。
“喏,你这一去大半天没影,我渴得嗓子干疼。再加上周围雾加深,我怕你在林中迷路,担忧你安危,就顺着你布的引路符找过来。”槐泽微妙停顿后没忍住笑出声:“刚到就看到那大嘴要亲上你,我就拉你一把,还好及时保住了你的清白。”
……
淮流儿:我就不该张嘴问。
经槐泽打岔,气氛倒是轻松不少。社交达人·梅千书·热心肠代言人,直接掏出水壶上前递给槐泽道:“公子若不嫌弃,可先止渴。”
实际上并不渴的槐泽有些受宠若惊,秉着做戏做全套,他伸手去接打算意思几口。
谁料一墨色水壶半路劫道,槐泽顺着握壶的纤细手指找到水壶主人。
是清丞。
“喝,这个润喉。”清丞不咸不淡的解释。
槐泽略显头疼的接过,抿了嘴。清香直入肺,甜而不腻,可口顺嗓,恰到好处的挟裹着青柠的涩。他没忍住又喝一大口。
玉酿纯露,槐泽的心头好,年少时他常在里面掺酒骗他师弟,俩人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被师傅发现后扔到后山抄门戒,抄的手疼。
关键是这玉酿纯露是师弟按他口味称料采茶独调的,世间绝此一位会制。得罪师弟后,槐泽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半个月才再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