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敏锐的大脑在情感的洪流面前，往往束手无策。我刷洗着盘子，思绪却飘向了不久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是不是不该就这么逃离？去帮他一把？但是……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吗？

玄关处敲门的声音打断了我游离不定的思绪。

难道……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走过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悟一如既往的身影，绷带缠绕在他的脸上，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坚定与疲惫。之前那种压抑的感觉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哟，晚上好啊，娜娜。”他笑着打招呼。

我也跟着笑，唇角勉强挤出了半个弧度。

“先进来吧，外面风大。”我犹豫了一下，动作有些僵硬。“……前辈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是事出有因……请给我……”

我死盯着他张合的嘴唇。

“一份玉子寿司！一份油炸土豆！呀，肚子真的是饿坏了呢～”他俏皮地溜了个弯儿，偏离了原本沉重的主题。

“哈！？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面对这个故意耍我的家伙，我恨不得将他一脚踢出门外。

“是是，怎么样，现在感觉轻松很多了吧？”五条悟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势，看似落败，实则巧妙地化解了尴尬的氛围。

“……嗯？”我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还好吧？虽然杰的事情让人很难接受，但一直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哦。”五条悟大步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

“谁躲了，我没……”

“抱歉。”我垂下脑袋，细小的声音从嘴里艰难地挤出来。

“不用道歉哟～你跑掉也是因为担心我嘛，而且呢，娜娜酱这次表现非常棒哦！”他笑得灿烂，仿佛一切阴霾都已散去。

“正常发挥啦，有一些线索还没有调查清楚。”我故作镇定地回答。

“太棒了，娜娜酱真帅，一拳就把我打倒了。”五条悟直接装作被我击中的样子倒在了沙发上。

“别闹啦……你都知道了？”我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那是当然！”五条悟得意地朝着天花板竖起大拇指，鼻孔恰好在一个能够看到的角度变大变小。

“噗……”紧绷的肌肉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开，我笑出了声。

五条悟过来嘿嘿地戳了戳我的脸，“娜娜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哦。”

话题似乎又有些偏离了轨道，我得找个机会将它拉回来。

“关于夏油杰的事情……”我试探性的开口。

“差不多九年前，杰的事情，让我很意外，”听到我的询问，他迅速收敛了笑容，“关于杰，我很遗憾。我的信友，曾经是一个善良且正义的人，但他却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我试图阻止他，但是失败了。所以当我面对他时，我知道我只能做出那个选择。吓到你了吗，娜娜？但请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五条悟脸上闪过一丝短暂的窘迫，无法成功完成的事情，就像一部永远无法按下暂停键或快捷键的电影，总是在记忆深处裹挟着苛责卷土重来。之后，他努力隐藏起自己最后那部分被他视为“弱小”的真实与旁人看来似乎危险的内在，随着时间的退推移熟练从容，同时……在众心捧月的恍惚中，他也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自己。

他在害怕，害怕我会因此躲避他，甚至称他为“杀人犯”。

“你……原来是专程来和我解释这些的？”我攸然一愣，眼睛停止了眨动。

“也不全是啦～我当然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跑掉，比如是不是因为讨厌我什么的～”他竖起一根手指，对着空气指指点点。

“为什么要讨厌你？好意外，你竟然是……会在意别人讨不讨厌你的类型？”我惊讶地看着他。

原来平日里仿佛很少被别人投射的负面影响到的他，也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其他人当然无所谓啦，”五条悟将双手枕到脑后，“但是娜娜酱不一样嘛。”

“不一样……是指……”我追问。

“娜娜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他凑近我，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鼻尖，“所以你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对啊，勇敢地说出来啊，不说出来他又怎么会知道呢？！内心的声音突然在这时候突破了屏障，在黑暗中形成无数个透明的流光碎片。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你这么做感到害怕。只是担心你的状态，但碍于说不出任何华丽的漂亮话，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你……毕竟，最好的朋友成为敌人，威胁社会的治安，但为了维护和平，选择解决掉他的性命，这一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慢慢抬起头，与五条悟的眼眸相对，淡蓝色的光芒如同星辰般与我的粉色辉映交织。

“很差劲吧，突然就跑掉什么的……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

世界寂静了一瞬，他突然紧紧抱住了我，温热的呼吸洒在了我的脖颈上，低沉的诉说也几乎成为气音。

“不，有你在身边，我感觉好多了。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好吗。”

“那……那个……”我欲言又止。

“你，之前穿越到过去偷偷去和9年前的我打了个招呼吧？”

“……唔！”

“那么小心翼翼的、还特意消除了自己的气息呢～我啊，记得非常清楚哦。”

“……唔啊！”我几乎是差点呛住，话梗在喉咙里。

“还有，其实娜娜酱喜欢我，对吧？”他凑近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这句话让我迅速逃离了他的怀抱，把他往门口推，心脏快要跳上喉咙。“今今今今天天就聊到这里，你给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