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我只是来找人
祝明沉钻进车底,他平躺在地上,轻车熟路地找到电路箱,螺丝刀拧开翻盖,露出了几排熟悉的构造。
他松口气,拉出电笔,开始测保险发动机的通断。接着,两根手指在黑暗中夹住什么,一转,直接拧下一块烧断的零件。
右手在地面摸索了下,把司机给的新零件快速地换了上去。
“小伙子,看得清吗?情况怎么样?”司机在外面弯着腰给他打手电,但车底空间太小,光很难照进来。
他向外喊:“现在故障灯怎么样?”
“等等哈,我看看!”司机说。
外面传来跑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司机跑回来:“还是不行嘞!但故障灯已经不亮啦!”
“好。”
祝明沉应了声,握住横杠,整个人又往里面挪了挪。彻底的黑暗中,他在一堆被泥尘覆盖的组件里,看到一根隐藏在后面的被磨断的线。
他默默捏起那根线,突然觉得找到了在这个世界作为Alpha的,另一条求生存的路线。很朴实,只是绝不可能还完那四百万。
“师傅,麻烦给我胶带!”
很快一卷白色的布胶带滚了进来,他伸手截停,拉开胶布,把断掉的线裹好。
片刻后,祝明沉从车底下爬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灰,把手里工具递给司机,说道:“再打火看看。”
司机一直守在旁边,她接过工具,赶紧跑回驾驶室。不一会儿,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整个车子开始抖动。
“哎!哎哎!行了行了,小伙子!”
车里传来一阵欢呼,有几人直接下来看。司机跑过来,仰着头看他,笑出一脸皱纹:“你这么年轻,还会修车呢?好在是有你嘞,不然的话这车和咱今晚都不知该咋办才好。”
祝明沉背起包,拿出终端,屏幕上是贺时骄十几分钟前发来的定位和消息。
他抬头问:“师傅,几点走?”
“人不太齐,”司机回身朝车里望了望,说道,“你那俩朋友也还没回来呢。”
“车也好了,你要不喊他俩回来?咱再等半个钟左右吧。”
但等她再转身,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
混乱的夜色和臭气中,两个年轻人在一位中年人的指引下,走近了街边一家名为“湮克”的酒吧。
中年人走到门边时,迅速和里面一个赤膊着的光头大汉隔着玻璃门对视了一眼,而后,悄无声息地猫着腰离开了。
走在前面的银发少年微微侧头,他扫了眼,但并未说什么,继续状似无意地跟在前面推门那人身后。
一进门,是个复古风的吧台,围坐满了人。这些人目光一下朝门口投过来,都是面带笑意。
他们先是看到一个又高又壮的金发年轻人,揣着兜,臭着张脸,看起来不好惹。他身后,是个更加高挑夺目的银发年轻人。
很快他们看到了重点:银发少年穿着一身虽然花纹低调,但依然能看出价值不菲的白色越野服,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透露着无比矜贵的气息。
他戴着一副细边眼镜,显得非常斯文。他走过来,询问这里是否有一位叫作小甜的Omega。
高个子的光头单手在终端上盲打,回了条消息,对银发少年笑眯眯地说道:“小甜啊,有的啊,你要点吗?”
“我们来找他,请带我们去。”
“钱带够了吗,小朋友?”光头扫视他们清秀的脸,露出一个猥琐的笑,“他是这里唯一的Omega,不便宜的。”
银发少年微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钱管够的。”
壮汉大笑,拍向那人肩膀,但被灵巧地躲过了。他并不介意,朝二人比了个猥琐的动作,在那金头发的骂人之前,他笑吟吟起身:“跟我来吧!上二楼!”
这时旁边一个斜靠着立柱的胖子也起身,朝左右二人比了个手势,各自交换一个阴沉的眼神。
几人手里摸上吧台角落的钢管,朝前面那三人跟了过去。
…
把人送上去后不久,又一道高瘦的黑影推开了湮克的大门。
一楼舞池震动着,池中是一副极度淫/乱的场面。吧台边留下了一拨人看守,这些人显然才是这间酒吧真正的看场打手。他们目光阴冷,这时都一下看向了门口。
那位不速之客穿着一身干脆利落的黑色冲锋套,背着一个双肩包,身侧和短靴上有一些泥。
他很高,走过来,仿佛一片黑云盖下。守在吧台的几人瞬间绷紧身体,昏暗中,有人一下摸上了后腰的武器。
这些人常年浸淫在此,早就练得一身敏锐的危机觉察力——尽管那人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也没有任何信息素的气味,应该是个Beta,但一股莫名的气场让他们几乎在瞬间感觉到:来者不善。
几个看场的迅速交换眼神,四五个人一下都站了起来,远处有人不动声色地朝楼上跑去。
天花板不高,一排彩色光球放射着迷幻的光束,在那人黑色的衣料上留下跃动的光斑。
他目不斜视地走向吧台,在众人的注视中,把兜帽放下。
灯光下,露出了一张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摄人心魄的脸。而且非常年轻,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和刚才那俩一样,一看就不是来此宣/淫玩闹的客人,也不知今夜到底是什么日子。
但和极具压迫力的身形不同,他的眼神竟然是清澈而温和的。
“你好。”他说。
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四周剑拔弩张的氛围,又或是毫不惧怕,总之,他淡淡地看着吧台边离他最近的人。
巨大的音响下,黑衣少年的声音清晰而平稳:“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朋友?”
“一个银发,一个金发。他们应该进了你们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