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捐点了点头,俩人坐下后江宇主动挑起话题,问唐捐在斯坦福有没有见过斯利博教授,说是他偶像。
“他是我的老师。”
“我天,太厉害了吧,上次去美国打算去听他的公开课,可师父不让我去。”
江宇嘟着嘴,像个埋怨自己父亲的孩子。
他俩正说着话,张万尧跟蓝陌前后脚进来,后面跟着言乔跟方杳,师徒俩一黑一红,言乔年近四十,体态丰腴,一身黑色开衩丝绒旗袍,领口处绣了只凤凰,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一看就是查案卷查的。
方杳还是中午那件红裙,脖子上多了一条骷髅头项链,耳朵上也是。
蓝陌要跟江宇坐一块,江宇起身,坐在唐捐另一边,蓝陌松松领带,挨着唐捐坐了下来。
“跟你师父闹别扭了?”张万尧坐在单人沙发上,端起一杯酒往嘴里灌。
“张律,他欺负我。”江宇铁定了心要告状,瞥了一眼蓝陌,身子缩在沙发一角。
蓝陌拿起不锈钢叉子,插了一块哈密瓜,从唐捐身后绕过,送到江宇嘴边,江宇一口咬下,边吃边告状。
“宋家那个案子我盯好久了,他给了林郗,不让我插手。”
哈密瓜一块接一块,江宇嘴里鼓鼓囊囊的,哼唧一声不吃了,一瞬间,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蓝陌。
江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嘟囔一句,不好意思。
“宋家利益盘根错节,大儿子宋逸致看似温厚纯良,实则黑白两道通吃,手上还沾着人命官司。二女儿宋玉凌嫁给了工商局的局长,三年前局长受贿被抓,她挪用公款把人假释出来,东窗事发,她在牢里待了一年。小儿子宋逸磊软禁他母亲,控制股东会,没一个善岔。林郗从业十几年,最擅长处理这种遗产纠纷,你还得多跟你师父学学。”
张万尧刚说完,酒便入喉,这一会儿功夫都喝三杯了。
江宇明显还是不服气,说别人能做他也能做,他才不管什么□□白道。
蓝陌伸手拍了拍他的脖子,江宇甩甩脑袋,不吭声。
“你倒是不怕,就怕某些人要心疼死喽。”方杳给她师父展示新做的美甲,嘴里倒是不停。
唐捐一头雾水,蓝陌这时举杯,让大家干一杯,欢迎新同事。
众人心照不宣,纷纷站起身,酒杯互相碰撞,半杯红酒下肚,唐捐嗓子眼麻麻的,他很少喝红酒,跟同事聚会基本也都是鸡尾酒。
他杯子刚落桌,方杳就举着酒杯出现在眼前。
“你好,我是方杳,以后离婚可以找我啊。”
方杳笑脸盈盈,唐捐捂着嘴直咳嗽,方杳笑着,拎起酒瓶给唐捐的杯子里倒了大半杯红酒,递给他。
“来,顺顺。”
唐捐笑着接过,咕咚咕咚两口喝下。
身后的张万尧一直盯着唐捐,杯里的酒倒是没停过,言乔喊了声方杳,让她别闹,方杳这才端起酒杯,喝完自己的那杯酒,扭着细腰,回到她师父身边。
“唐律一表人才,可有婚配啊?”
言乔手里夹着细烟,吐出一圈白烟儿,飘飘悠悠,吹到唐捐鼻子里,一股子青果的味道,挺好闻。
“没有,言律。”唐捐说完就低了头。
“甭担心,所里漂亮姑娘一抓一大把,没案子的时候多接触接触,相中哪个跟我说,我帮你约。”
言乔热衷于当红娘,张万尧不知何时也点起了烟,眼睛就没从唐捐身上挪开过。
“言律,我也没对象,您也帮我瞅瞅呗?”
江宇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盘瓜子嗑,大眼睛滴溜溜转。
“你我可管不了,找你师父呗。”
“他自己都孤家寡人一个,我才不指望他。”
江宇瓜子嗑得嘎嘣响,蓝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拍了下江宇的后脑勺。
“荆旺的案子明天转给你,搞砸了就给我滚蛋。”
“荆旺不是你老客户嘛?干嘛让我跟,那糟老头子凶得很,我不去。”
“不去就滚。”
蓝陌“蹭”地起身,说去外面透口气,门刚关上,张万尧给江宇递了个眼神,江宇抓了一把瓜子踹兜里,屁颠屁颠哄师父去了。
酒喝到一半上来几位年轻的小哥哥,白色露脐装,黑色超短裤,站在电视机前扭腰弄垮,方杳看了一会儿就上台跟人共舞了。
随后上来的酒有点儿甜,唐捐一时没收住,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但意识还算清醒,他看见方杳跟言乔勾肩搭背走了,张万尧手里的烟跟酒没断过,江宇跟他师父也再没回来过。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唐捐起身跟张万尧打招呼说自己先走,张万尧站起来,说一起。
唐捐心里犯嘀咕,嘴上不好多说,坐电梯来到一楼,张万尧喝了不少,但看不出一丝醉意,一辆黑色大奔停在眼前,唐捐脑子一晃,差点儿摔了,张万尧抓住他的手腕,说送他回去。
唐捐定了定神,抽回自己的手,说他家就在前面,走两步就到了。
张万尧不听他说话,直接打开后座的门,唐捐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后钻了进去,张万尧随后也坐了进来。
“老板,回宴庭?”
司机没回头,从后视镜看到陌生的年轻男人就自己做了判断。
“你家在哪儿?”张万尧问。
“嘉惠苑。”
“去他说的地方。”
“好的老板。”
唐捐嘴里的两步路,司机开了一个小时才到,唐捐在车里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父亲趴在床头给他唱歌,唱到一半人不见了,他一直喊爸爸,无人回应。
唐捐最后是被张万尧拍醒的,他道完谢就跌跌撞撞进了小区,强叔跟他打招呼,他没应,一路跑到单元楼下,回过头,张万尧的车还没走。
“老板,现在回宴庭还是回家?”
“回律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