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职员拧眉道:“回来的时候,不要再带身上这些东西。”
景谢:“为什么?”
银行职员:“别带坏我家小孩。”
他的语气平淡,温温和和,像是在谈论天气。
一句话就足够堵住人所有反驳。
景谢手按着自己房间的门微微停顿,推开了,只是应了一声:“……嗯。”
他进了房间。
关上了门。
套房的房间并不大,东西一堆就起来显得逼仄。
高中男生的房间内,没放任何私人东西,几乎如同样品房的酒店房间。
只有一张床,书桌,和一个衣柜,再无其他东西。
狭窄的房间有一扇窗户,书桌卡在窗户旁边,桌面上只有一盏台灯。
如果薄柏青看到了景谢的书桌,强迫症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景谢把书包放在上面,没开灯。
窗外月色迷离,灯火通明,却照不清房间的郁色。
景谢目光落在窗外,手熟练地把脖颈的项链、银链,脱下来放手心牢牢拽住。
套房隔音不好,景谢刚到不久,就听到门外,寄宿家庭外的初中生闹腾的声音。
景谢垂下眸子。
他拽紧手中的银饰。
不想出门。
但走后,景谢还是起身,把银饰放在口袋里,走出门。
景谢一出门,初中生男生闹腾着在和母亲撒娇的话语就停顿了,初中生甩了甩腿,不情不愿地喊:“哥哥。”
扑面而来的冷场。
景谢习以为常,坐在沙发的角落,又嗯了一声。
女教师宠溺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先去把作业做了,我等下检查。”
初中小胖墩在女教师一旁上下看了眼这个过于好看的哥哥,啪嗒啪嗒地跑了。
她笑看景谢:“过几天就要去研学了?”
“对。”景谢:“需要手机。”
女教师点点头,她站起身,走到大厅,把柜子里的一个格子拿出一个布包。
女教师把景谢的手机拿出来,放到景谢桌前,手机已经关机许久了。
景谢盯了一会,目光落在手机屏幕细微的裂痕。
他目光微顿,稍微移动,看向小胖墩跑过去的房间。
那位小胖墩没听他妈话,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见到景谢看他,小胖墩心虚不已。砰地关上门。
女教师在劝导:“景谢,你也高中了,别老和你爸置气,你到底是他亲生的。”
景谢没应,拿着手机,长按一侧按钮,让手机开机。
手机震动一声,屏幕亮起光,白色开机盖住黑色屏幕倒映景谢的脸。
女教师:“如果他不关心你的话,也不会把你放在我这里了。”
女教师笑:“你看,你现在多正常。”
景谢:“是么。”
女教师也摸清了景谢的脾气,从一开始谈到他爹、就大喊大叫毫无教养,到现在,懂礼貌,通情达理,校服也穿得规规矩矩。
女教师面对这样一个清瘦的漂亮男孩,难免会心中有所骄傲。
千辛万苦拉人从良一般,对于一个老师来说,让一个坏学生改邪归正,才是最高的满足感。
女教师说:“你阿姨也一直想来看看你。”
景谢敛眉,不语。
手机屏幕终于打开了,锁屏界面,露出一张毛绒兔玩偶的图片,上面带着银饰。
他按了锁屏密码。
女教师观察着景谢的神色:
“你父亲我从高中就认识他,爱玩,对你和你母亲,倒是真心的。只是后面事情太多了,成年人生活总是有很多种的选择。”
女教师试探道:“阿姨人不差的,她很温柔……你可以和她相处看看。”
此时,景谢的下唇骤然一压,神情一变。
他握着手机的手暴起青筋,垂下的眼睫毛盖住他的眼睛。
手机屏幕里,出现一张女人和女孩的合照。
带着银饰、只带着苗族头饰的女人和年轻小女孩凑在一起,正在对着镜头笑,头饰上带着各种繁琐的簪花,更为精美,比景谢身上的银饰繁琐太多,也厚实太多。
她们头顶上的银饰纹样和景谢手腕骨一圈圈的银环上雕刻相同。
只是景谢的银饰,已经没有那么重的异域感,像是被特殊打造,更贴合现代人的审美。
景谢:“够了、够了。”
他起身,手机放在口袋里。
景谢:“我不在意什么阿姨,也不在意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景宵那个人渣到底怎么想。”
他没有看向女教师:“别在提了。”
景谢用了自己平生最大的礼貌,没有任何暴戾的砸东西、没有任何咒骂、辱骂,只是漠然。
他打开门转头出去了。
女教师在人走后,她的表情却隐隐有几分惊喜。
她打开手机,对手机那头说:“是,景谢这孩子……这次没有骂人,反应很平静。”
她说:“或许是接受了。你们下次或许可以来看看他……他一个人在这里,到底是无依无靠。”
“景宵跟你在一起吧……什么时候来华洛看看?”
“小景现在没有再穿那些奇装异服,银饰……也能慢慢不带了。他在变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