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小伙子说这些话时,垂下脑袋,摩挲自己腕间手套,语气那当真是无边落寞。
搞得白十六都愧疚了,跟多对不起他似的。
“你倒也不必如此去想……”白十六安慰了半晌,都无甚用。最后颇为无奈地默叹一声,“许是,你师尊他自己都不愿回想不愿提的呢?”
而说到这处,少年才终于好转。
“当真?”他微微侧首,眼中像是多了几分熠熠。
白十六有些头疼,深感难搞:“我也只是猜测,我说的又不作数。”
但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依旧目光灼灼瞧着他。
白十六顶着这股目光颇有压力,像是身上都要被烫俩窟窿。身边人群渐稀,他搓搓手臂,望向天边准备转移话题:“天晚了,你该回去……”
话未说完,却被长溯打断。少年像是鼓了很久很久的勇气,以他赶人为契机,终于一把抓住他的手。
白十六惊了下,但被对方飞快拉走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在被对方紧紧抓住、双掌相贴的时候,白十六发现长溯掌心灼热得像块烙铁,烫得不行,手指交缠,白十六指尖胡乱按到了他手腕命脉,感受到他脉搏里在疯狂跳动。
“这小子心跳这么快做什么?”白十六心里疑惑道。
不解之际,以至于完全忽略了,那双墨骨蝶鱼鲛皮手套万年不离的长溯,这次是褪去了手套,严丝合缝与和他肌肤相贴。
一路经过不少弟子,纷纷朝他们侧首讶视,二人一路狂奔,经过学堂、纳园,还有藏书阁,最后到了北边山坡上。
此处已经是远离归心书院核心位置之处了,而离开中心,此地乃是连丁点生灵的没有,满是寸草不生的粗粝枯石。
“这里很奇怪,对吧。”长溯挑了块稍微平整些的石面,仔细擦好,邀请白十六坐下。
白十六不明就里,但仍应邀:“确实。谁能想到,院内灵气充裕郁郁葱葱一派繁荣之象,然而到了这里,却是一片死寂。”他笑着抚了抚袖,“不过归心书院行事神秘,许是他们懒得将幻境建到此处了呢。”
长溯不置可否。
空中无月亦无星,若不是远处书院光亮映来,以及长溯点燃起的小小灵盏,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并肩坐了会儿,白十六率先无聊,转头问道:“你拉我来这做什么?……”
“嘘。”而坐他旁边长溯却让他噤声,小伙子低头看看怀中一微型星晷,低声道,“再等会儿。”
白十六有些莫名,但只能照做。
继而很快,原本漆黑无垠的夜幕上,突然间渐渐有几抹不同的光亮出来,粉、绿、蓝、白,还有更多的颜色,自天幕拉开,逐渐绽放愈发绚丽的色彩,如天地间神秘的锦缎,在轻盈变化跳跃着,美轮美奂,漂亮极了。
白十六不禁被这罕见美景吸引目光,发出惊讶之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忍不住沉醉其中。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白十六问道。
却没发现,他望着绚烂天幕之时,他旁边少年一直在望着他。
闻言长溯稍回了神,他垂眸抱着怀中环环相扣的星晷,说:“我师尊曾教我观星,我推衍出来的。好看么?”
白十六愣了下,顿了顿他回头,看着长溯,心里暗惊。
此番推衍天相,不可谓不难,许多经验丰富的气运修者都不一定能推衍出来。不说别的,单是他今日课堂上燃星、明皓那两位天衍宗佼佼者,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是眼前这少年竟然状似轻松地推衍出来了,时间还如此精确。
白十六眼眶微微睁大,又惊又喜,为其如此超绝的天赋而骄傲自豪,可继而,又隐隐生出几分忡忡担忧。
他转回头,继续望着天幕,喃喃回道:“确实好看。但此终究乃是……天生异象,也不知是吉相还是凶相。”
长溯听见了,思索两瞬,却是不在意:“管他吉相凶相,好看就行了。想那么多作甚?”
闻言白十六微愣,继而哈哈大笑:“对,对对!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