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起袖,打算先试一试,便按其所言,口中一边念着法诀,手中一边引导着灵力在空中画符。
泛着淡金的灵力自指尖溢出,随着口诀加持,在黑漆漆的山洞半空形成一张奇异诡谲的纹路。但很快,在长溯念毕收工,那纹路仅仅维持一瞬,便倏地散去了,不留半点痕迹。
长溯:“你这不是法术吧,还是说遗漏了什么,导致根本无法成形施法。”
而朱黥嗖嗖摇着脑袋表示不对,继而扭动身躯在空中拼命比划:“吱吱!吱吱吱吱吱!”
长溯大略看懂了:“逆转?丹田里气息逆转?”继而他脸色大变,“那不就是黑雾了吗?我是不会使用那玩意儿的!”他立刻拒绝道。
在长溯心中,他自幼身体被旁人触碰就会出现黑雾一事,对他来说是根本不能提及的大忌!
以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比如被采生楼的那两个怪人掳走,用便用了,他没有办法。但眼下要他主动使用黑雾作为运转之力,他自然是万万不肯的。
随之,他不免有些恼:“我竟差些忘了,你来自北疆,能出什么正经法子?知道的当然都是些邪魔歪道!”
朱黥急道:“吱吱吱吱吱!”
但长溯没管它辩解,强行将小红龙收回自己丹田里去了。
经此一遭,长溯更加憋闷了,他站起身,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他在山洞里不知过了几个日夜,再次出关时,外面恰好又是个月明星稀的黑夜。夜风刮满坡,传来松竹香。
他神识徐徐外放,发现大家都安然呆在自己的峰内,安安静静,皆已打坐或熟睡。估计这方圆数十里,只有他一个未眠人。
当然这里面除了白霄尘——玉绡山主峰屋舍,依旧空空荡荡。
长溯默了默,正要缓缓收回自己神识。而这时,他的神识边界突然闯进两个人来,也恰是走进玉绡山地界内。
玉绡山虽然正式护山大阵还没落下,但以前为防天衍宗的人追来,也是有设防御阵法的。眼下此番能如此顺利进入玉绡山的,除了内部成员那就是被应允进入的客人。而这大晚上的,谁有这闲情逸致来做客?
长溯神识凝聚过去,稍一探查便发现,其中一人,正是白霄尘,还喝得醉醺醺的。
而旁边另一搀扶着他的人,待长溯看清其样貌后,快要气晕过去了。
——竟然是玉痕!
方才和朱黥说话时神思里还闪过一瞬的玉大宗主!没想到这说遇就遇上了!
说来十来年前,他们师徒二人被天衍宗谢君礼刁难时,白霄尘为不想把事情闹大,将玉痕骗去找天衍宗宗主谢君清搬救兵去。当然,最后这救兵也没来得及搬来,白霄尘就自爆身份和真实修为,从真言石上救下长溯回玉绡山闭关封山了。这一封山就是十年。
而这位玉宗主,听说这修真界率着合欢宗众弟子好好地与天衍宗闹了一段时间后,估摸着也觉得无趣,不知是闭关还是隐居游荡去了,也好多年在修真界没听到其音讯。
也不知近来什么情况。
当然,长溯根本并不关心这厮的死活。这么些年没消息正好,省得污了他的耳。
但没想到,这厮转眼竟和白霄尘混在一起了,两人还喝上了酒,喝成这个德行回来?!
长溯简直要火冒三丈了!
偏偏那位玉大宗主似是远远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
他一身繁复冗杂的艳色长袍,穿得跟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一手扶着路都走不稳的白霄尘,另一边稍稍抬起头,露出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倾国倾城的精致面庞,隔着夜间树影婆娑的山林,精准地和长溯双目对视上,继而他花瓣般的嘴唇边,挑起了一个十分欠扁的挑衅意味十足的迷人笑容。
于是长溯脑子嗡地一下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由于对方应是做了个什么口型,说了句什么话,但长溯半个字也看不上了。
他几乎在瞬间将内力催动到极点,脚下移步幻影,嗖地跨过大半座绵延山脉,从玉绡山顶以极短的时间移动到山脚那处。
这速度之快,似乎连玉痕眼中都闪过一丝微讶。
而少年站在密林之中,身形被头顶的月光笼罩半边,初绽的锋芒似能割破脚下覆着厚厚青苔的巨石。他脚下未动,望着几步远处那放浪明艳的一宗之主,和喝得烂醉如泥的布衣道士,冷笑一声:“玉宗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