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啪地展开,悠然摇起一柄泼墨青折扇,笑道,“又听说啊,这尸体走失案,是与前些时日就在玄武城声势浩大的一场命案有关,这命案牵扯人命数十条,还不死凡人,专死修为高的修士,说是有千年难遇的邪灵作祟,目前正在满城捕捉,但迟迟未果。”
白霄尘挑眉:“有天衍宗助阵,亦解决不了吗?”
玉痕笑道:“实际上,天衍宗靠着大衍之术,已寻见那邪祟多次,但不知为何,总临到跟前捉之不得,失之毫厘,天衍宗那边也是气得够呛。”
白霄尘讶然:“竟这般巧合?”
玉痕沉思片刻,又笑:“不管了。”他拎袖起身,“我忖着真言石那台子也该搭好了,走,看我去跟天衍宗那帮人玩玩去。”
三人离开酒楼,径直前往玄武城主府上,而还未达到,远远便见城主府隔壁不远处,人群乌央乌央,最密集的中央,九层青石台坛高筑而上,一股汹涌磅礴的灵力远远扑面而来在半空激荡。
只见高坛正中矗立了一块盈盈发光的巨石,想必那就是真言石。石头脚下是一圈一圈的法阵,闪烁着繁复篆文明灭暗环,阵法显然大成,有身着天衍宗阴阳太极的若干弟子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而巨石前头负手立着的谢君礼脸色阴沉,乌青眉头紧锁,只怕是昨晚忙活一夜,却是做了无用功,正心里窝火。他随行弟子亦一副焦头烂额之姿态。
玉痕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过去了。众人望见此处,皆又惊又畏地礼让出一条路。
于是白霄尘抱着长溯趁机融到人群中,他从叶淋秋那薅来的幕篱围得严严实实,鲛纱徐徐飘荡,连灵力气息运转都隔绝了。
而长溯好奇地趴在白霄尘肩头,望着巨坛中央玉痕那处,小声道:“他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
白霄尘摸摸他的背,笑道:“他自小天之骄子,狂傲惯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却不知,天衍宗的真言石,绝然不是那么好上的。”
天衍宗这一摊子主要是等着玉痕来的,于是没多时,就在谢君礼的主持下开始施法了。
长溯还不能完全看懂,只知道和其他修士在大太阳炙烤下等了许久之后,天衍宗那个人终于举起了他背上那青锋剑,口中念叨着什么晦涩难懂的法诀,像是在请示上天。
而随着巨石身上灵力纹路愈发明亮,整个高坛方圆十几里气息开始震荡,原本悠然站在真言石之前的玉痕整个人,竟被石身上一股巨大灵力吸附上去了。再不多时,他面上万年不变的笑意就快挂不住了,额上冷汗涔涔往外冒。
谢君礼端立在前,静静望着他,朗声诘问:“天道在上,地势坤坤,天衍宗执法,疏忽不漏,敢问合欢宗主,可有勾结魔域?”
低沉之声伴随着浑厚灵力传遍四方,宛如天音,无不威慑。但其实在他问出这句话之时,台下无数修士都紧张到不行,无一不捏了把汗,严阵以待。
甚至在知道合欢宗主要上真言石时,不少人都开始阴谋论了起来,心道堂堂合欢宗主为何要受这委屈,莫不是为两宗开战做个由头,合欢宗又向来亦正亦邪,若是万一问出来个别的,玄武城内开战可不就是在瞬息之间。
不少天衍宗弟子垂落掌中已然是灵力流转,霎时间神兵便能祭出,是大战一触即发的架势。
而中央之人艰难抬眼,咧嘴笑了一下,但因过于用力,显得恶狠狠的。玉痕一字一顿地说道:“……未,曾。”
谢君礼眉梢紧蹙,青锋剑用力稳住灵力流,定了定再次发力,又问:“何以远赴北疆?”
玉痕依旧硬气,嘴里撬不出来点儿别的:“正道无趣,赴北疆闲玩罢了……”
而二人针锋对峙之际,长溯眼尖,远远瞧见什么,心道他袖下左手上是什么手势。
还没来得及告诉白霄尘,谁知另一边谢君礼似乎也有所忌惮,不敢多问,但仅这两句诘问之后大体也明了,玉痕并无不妥之处。于是法力一撤,玉痕被放下真言石,而这人广袖晃着,一下玉坛,便摇摇摆摆直冲他们而来。
这人掀开幕篱长纱,半个身子钻进来,就弯身靠在白霄尘肩头,嘴边勾起虚弱的笑,冲白霄尘道:“郎君,天衍宗那法器好生厉害啊,不愧为镇宗之宝。”
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边肩头被占,长溯不顾不上什么手势了,当即就要炸毛,恨不得一脚给这人踹出幕篱外面。
但被白霄尘轻轻按住,示意他外面人多眼杂,不宜轻举妄动。
外面众人也确实见到玉痕甫一结束,就去寻他那郎君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盖块纱布就开始腻歪,一个个皆鄙薄地挪开眼。
玉痕应是方才消耗过大,眼下大半身的重量都倚靠在白霄尘身上,背上汗几乎湿透了他繁杂的华裳,白霄尘不得不撑着他往回走。而这人都虚脱到睫毛被浸湿往下垂汗珠,还不忘嘴贱调笑:“衡之,你看看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滚呐!长溯再也忍不下了,登时怒起,伸出腿瞄准他身上结结实实踹他一脚,“谁要和你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