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陈蕴玉还总故意打趣他,说他既然家里能供他读书读到连中三甲,说明他家在没战乱前肯定是富贵人家,那么他就是不干粗活只读圣贤书的富家公子,难怪长成了个瓷娃娃,比小姑娘还白,和他这个整天乡野里混的野小子根本是两个极端。
当时顾三甲没回他。陈蕴玉以为提到他伤心事,心里懊悔,以后便再也没拿这件事打趣过了。
但在陈蕴玉心里,很诚实地认为,三甲就是长得和镇上其他人不太一样。尤其他每次洗完澡后,他的头发眉梢眼睫皆被润得很黑,一对比之下,整个人就更白得离谱,可称之为莹润。
眼下他被酒呛到,咳得脸颊涨红,便像是上等白玉底下透出一抹霞色出来。
陈蕴玉愣愣盯着他,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应该让给他才对,蕴玉,蕴玉,他这兄弟,可不就像是温润蕴着的那块玉?
“阿玉。阿玉?……”
对方喊了他两声,陈蕴玉才回过神来,忙道:“啊?我听着呢。”
顾三甲和他并排坐在房檐上,在徐徐晚风中,目望远方,嗓音低缓:“你可还记得,你之前央着我要学法术时,同我承诺过,要好好修炼,将来同我一道增长寿元,享这大好河山。”
陈蕴玉想了想,似乎自己是曾说过这个话,便点头:“对。可这和我想你与阿珠成亲有什么关系?”
顾三甲:“一旦踏入修仙一途,便与凡俗有别。婚嫁习俗自然也与凡界不同。修仙者享无限寿元,何须拘泥于十五成婚十八生子这些节点。”
他目光发飘,神情不辨,“你不是说,要与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说到这,他有些突兀地顿了顿,改口道,“此事不如以后……”
陈蕴玉:“以后,以后谁知道呢?”
他半躺了下来,手臂枕在脑后,高翘起腿,望着头顶明月笑道,“三甲,旁人不知,但我却是清楚,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远远比我厉害,这个青石镇怎么可能困得住你。有朝一日,你总是要天高任鸟飞的。”
“还有,你说修仙能够增长寿元,可你同样也说了,修仙一途,困难重重,哪有那么容易与天同寿觅得长生?我早就看清楚了,我就是个普通人。”
说到这儿,笑着笑着,他笑得有些迷惘,“所以,其实我也有私心的,并且想让你和阿珠成亲,就是我的一个很大很大的私心。我想你哪怕以后出息了,还能回来,能常回来青石镇看看我……”
顾三甲和他并排挨坐着,侧头定定看着他:“如果我答应你,永远留在青石镇,不会离开呢?”
陈蕴玉笑:“你这话太绝对了,连我都不敢说我一定会永远在。那到时我若是离开了,你走还是不走?”
顾三甲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瞳仁很深很黑,有种带着水汽的湿漉漉之感,又映着月光,衬得有些无辜:“我自然随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闻言陈蕴玉整个人直接当下愣住。
半晌,他头脑有些发昏地转过去,摸摸自己心口,心道老天爷,还好他是个男儿身,若是个姑娘家,对着三甲那张脸,和方才那副神情,一般人可能还真遭不住。
难怪镇上那么多小姑娘都迷他。更别提自家妹妹这近水楼台天天见的,一颗女儿心,怎么可能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