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玉和顾三甲同吃同住,从衣服到新鲜的玩具什儿,但凡自己有的,都要分顾三甲一半。两个人形影不离,无论去哪儿都得一块儿,连上个茅厕都要搭伙。
青石镇镇民们都识得这一对兄弟。连陈父陈母后来都知道,寻人回来吃饭时只需找到其中一人就行了,只要逮到一个,另一个准在不远处。
而后来随着渐渐相处,顾三甲也变得开朗了许多,起码会主动和陈蕴玉说话了。
其实一开始陈蕴玉对修仙之道并无兴趣,他只是个成天在山沟沟里打滚的半大小伙子,一天能去山上摸个三瓜俩枣就高兴得不行,要是能射只山鸡那就更好了。
可有一次,他突然发现,顾三甲竟会使用法术!
那是他们在后山跟着隔壁李叔家的几个大人们一起射猎,他瞄见顾三甲趁其他人走远后一个人在地上鼓捣着什么,陈蕴玉悄悄猫着步子,从背后凑近他一看,谁知竟叫他看见顾三甲手下画出了一个方圆结合的图案。
那图案拥有古朴而神秘的复杂纹路,关键拐点上压着几块闪着微光的小石头,让陈蕴玉想起在镇子赶集摊上册中描述的外面仙人们使的那什么阵法,非常像那回事儿。
“三甲?你……”陈蕴玉忍不住出声问。
陈蕴玉的突然出现,这把正专心画阵的顾三甲吓了一大跳。
顾三甲跌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子,才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在搞一个叫阵法的东西,是仙门常用的手段。他也是在赶集摊上看到的,突发奇想,来后山试试行不行。
结果还真成了。
这个阵法效果不错,威力很大,叫他们捕到了一大头山猪。
一起打猎的大人们都惊奇不已,因为山猪这家伙太过凶悍,他们镇上最有经验的老猎手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猎到山猪。而这一遭,竟叫两个半大小伙子给捕到了。
看来设阵方式是对的。陈蕴玉顿时与有荣焉,过去搭上顾三甲的背,兴高采烈道:“是三甲用法术猎到的!厉害吧!”
而顾三甲瞧上去却没有他那般高兴,他垂着眼去收拾那阵法残骸,他眼眸狭长,眼睫很黑,垂落时衬得脸更加惨白。他指尖翻着那些已被用毙了的阵脚小石块,指给陈蕴玉看:“册子上说,这叫灵石,用来给阵法做灵力供给的,若是没了灵石,阵法便是画好了也没办法用。”
陈蕴玉连忙凑到跟前:“真的?这么神奇?”
顾三甲见他凑得太近了,差点儿都能把他给拱翻在地,便往旁边给他让了让,低声说:“我也是在周围几座山里翻找了很久,才在一溶洞深处发现了极少的几块。这次用完,下次就没了。”
而陈蕴玉微愣,直接将关注点搞偏:“什么?你什么时候去的,怎么我不知道?”
顾三甲垂着眼眸,这次没有回答他,只拿了柄镰刀开始仔仔细细地破坏地上的阵法形状,待彻底抹去痕迹后,才缓缓起身:“今年镇上庄稼收成不好,家里存粮也不多了,有了这头野猪,起码可以好好过个冬。”
陈蕴玉是个没心眼儿的,顾三甲这话题一转,他那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一想到这里,立刻高兴道:“那我们赶紧回去,爹娘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乐坏了。”
回去后,陈父陈母自然乐坏了,但他们没独吞这头山猪,而是将肉分了分,给街坊邻居都送了块过去。自此陈家这两小兄弟会仙法且慷慨的美名开始远扬。
冬日过去便是春,而被褥裹得厚的时候不容易发觉,尤其到了夏季,陈蕴玉一次偶然发现,顾三甲每次睡醒后都在偷偷收拾什么。陈蕴玉十分好奇,便强迫自己一日早起,才看到,他这好兄弟仿佛身上会出水,清晨每日睡起来后,身下席子都渗出一滩水,黏腻,冰凉,甚至奇怪。
陈蕴玉迷迷糊糊着,还替他担心:“三甲,你是不是生什么病了?我去和爹娘说一声,喊个郎中来给你瞧瞧。”说着就要下床。
“别去!”顾三甲却立刻将他拉住。
他声音有些大,不复平日的沉稳低缓,陈蕴玉有些被吓一跳,慌乱朝他看去。
却见对方似乎也见吓着他了而感到懊悔,站在床边喉咙吞咽几次,很是艰难地才说出口:“我自幼就出汗出得多,不要麻烦伯父伯母了。”
陈蕴玉奇道:“可你这瞧上去不像汗啊,谁家的汗长这样的,”他没半分嫌弃地伸手过去摸了摸,“唔,还黏黏的……”
“是汗。”顾三甲却打断他,扶起他肩头,和他对视着,双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就是汗。阿玉,不要去告诉别人了。”
陈蕴玉对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慢慢的,方才脑中坚持要找郎中的念头也松懈了下来,他仿佛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确实是汗。三甲他只是睡一觉起来,出汗了。
“好。”陈蕴玉点点头,“那三甲你以后多注意身体,我就不告诉爹娘了。”
顾三甲又看他片刻,缓缓收回目光,似有些疲惫地呼出了口气。
……
“听描述像是迷幻术。”听到这儿,白霄尘判定道,“你那兄弟不简单啊,迷幻术可是高阶术法,低阶修士修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