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马上去找你,伊佐那,你得等等我。相信我,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马上去找你。”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没给他多说几句的时间。
电车到站了。
时间太紧了任务也太重,让我有种在开学前补假期作业的刺激感。
我和两个同伴打了辆车,五分钟过后,我们便在目标地点附近下了车。虽然我穿着制服,但在看见我背后的两个保镖和我出示的假/.身份.证明后,门口的保安还是让我们进去了。这里只是普通的娱乐场所,再加上野藏在这里并没有包场的权力,所以没有严格的搜身。
我的两位同伴好歹是职业的极道成员,很顺利地便弄清楚了野藏预订的包间。
我安排他们一个在大厅看着同时保持和后援队的联系,一个在楼梯间守着,保证能及时截杀逃跑的人,我们彼此之间随时保持联系。我自己则撬开了更衣室的门,拿走了不知是谁的衣服和名牌,顺利进了包间。
一切就绪的八分钟后,野藏到了。大厅的成员在耳麦里报道。后援队大概还有二十五分钟才能就位。
野藏的人清理了这层楼,楼梯间的成员被野藏的人赶出了楼梯间。我让他先离开那层楼附近,免得对方起疑心,等过了一会对方就位后再放催眠瓦斯,控制住他们。
我刚刚结束下令,电梯便开了门,野藏那张张扬跋扈的脸出现在走廊尽头。他带了一个人在身边,是不认识的面孔。在野藏旁边正和他谈笑风生的,便是稀咲铁太。半间修二站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的装潢,对着走廊上画着裸女的油画吹口哨。
等他们走进了包间,我便站在放着酒水的推车边低垂着头,按刚刚迅速看过这里的服务手册上写的那样鞠躬,而后开始端着酒瓶给他们倒酒。半间修二在我经过他时抬头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似的继续低下头。
这家夜总会不知是哪个蠢货开的,服务生的衣服是大开领的女仆装加假面。虽说这个趣味我难以理解,但的确为我免去了麻烦,既挡住了我的脸也藏的住我的枪。
“小兄弟,你绝对不该只在这个小小的暴走族团里当个参谋。你应该在江极组里当我的好助手,拿下东京,不,”野藏聊到兴处,忍不住给自己也给稀咲铁太画起饼来,“拿下日本!”
我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了,野藏先生,我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在现在的位置就满足了。您的助手这个位置,我胜任不起。”稀咲铁太明显也觉得此人自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微笑作答中含着讥讽。半间修二也勾了勾嘴角。他是最了解野藏的人,也曾经是野藏所忌惮的人,自然对他如今的自夸感到可笑。
“不不不,你想想,来我这你能拥有的不只是这偶尔一单的收入,而是花不完的喻吉和玩不玩的女人,”野藏说到这忽然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拉到他身边,掏出一把钱来,“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东西到不了手啊?”
我努力克制住拿枪崩了他的冲动,保持着勉强的微笑。
野藏甩得那沓钱甩得啪啪作响,得意洋洋地看了稀咲铁太一眼后看向我,用手压低我的腰后用中指拨开我的一边胸脯,把钞票放了进去。“脱吧。”他扯了扯我胸衣上的蕾丝说道。
“我……”我笑得更为灿烂,一手抓住他的手,他的眼里满是疑惑,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我不准备让他那张嘴再说什么恶心我的话,于是我便用力用头砸向他的脑袋,同时迅速用手里的酒瓶砸向旁边他的手下,从裙里掏出我的枪对准了他的手和腿间开了一枪。
“我他妈脱了你的皮。”我笑眯眯地抽走他的枪,用他的枪打中他那正站不稳的手下的心脏。我的枪法不算稳,不知道死了没,但至少短时间内没法反击我。
野藏撕心裂肺的哀嚎轻而易举盖过了装了消.音/器后的枪声。
我直起身来,把胸间的钞票拿出,点了点数量。
“才二十万就想让我脱,给你一百万你是不是都可以为我生个孩子了?”我拿起一边的打火机点燃了这些不知真伪的钞票,把它们全都扔到野藏裆间。
野藏身上的衣服很快就燃烧起来,他的哀嚎声多了几分新的痛苦。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没一会就只穿着一条内裤站在那里内八脚捂着裆气喘吁吁,原本认真打理过了的发型现在乱得像个鸡窝,狼狈不堪。
“脱得真干净。”我挑挑眉,摘下假面后往那堆衣服上一扔,随手拿起旁边的酒往那堆燃烧的东西上浇去。现在就算他要离开只能只穿着一条内裤出去了。
“你他妈的……黑石家的疯狗?”野藏面容扭曲地看向我。
“总叫我疯狗,真没礼貌。等把你押给哥哥,我会叫他养几只狗来天天咬你的。”我撩开头发,将枪口对准野藏。
野藏窘迫地四下张望着,但同样被我用枪对着的半间修二和稀咲铁太正精神紧绷地看着我的动作,对他爱莫能助,而他的手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生死不明。于是他扑过去想用没被枪击的左手拿走那个手下腰间的枪,却被我击中了左手。
“真——贴心。你在帮我查看他死了没有吗?好让我感动。所以,”我情感真挚地对着他说,“死了吗?”
“死了啊。呵,”野藏忽然诡异地对着我笑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像你的那两个同学一样,因为你死了啊。”
“嗯哼,真是大新闻。”我耸耸肩。
“你说不需要,所以我就杀了他们,把他们浇进了水泥柱里。他们死前还在说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一定会救他们。真可笑呢”野藏阴恻恻地笑着,颤颤巍巍地向我走近几步。
我向他的膝盖又开了两枪,他彻底跪了下去。这把大口径的枪单手来还是有些吃力。我皱了皱眉。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蠢得可怜。你不会觉得我当时去救他们是为了他们的命吧?”我歪了歪头问他,“对我而言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贱命一条的,我只是为了自己才去救的人。更何况他们俩还是学生时就是人渣,跟了你后不消说肯定更加人渣,他们死了我应该夸奖你终于做了件好事,而不会自责我自己害死了人。”
“平时遇见,我装装乖你装作被骗就算了,怎么还真相信我是纯良无害象牙塔里的极道大小姐呢?”我笑道,“你有脑子吗?”
野藏受尽屈辱,愤恨的眼神死死咬住我不放,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听不清的话
“再盯着我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再偷偷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我友善提醒道。
野藏只好安静地低下头。
一声又一声的急刹车声后,楼下的两个同伴带着黑石组的后援队到了现场。
我把两把枪都交到难得带队的黑石光治手里。“接下来我再带着它们只会让我这边的事情变得难办。”我解释道。
黑石光治想了想,接受了我的理由,回收了那两把枪。
“哦对了,我用野藏的枪杀了那个人,应该是有用的一步棋。”我指了指角落里的尸体说。
“你杀的?”黑石光治有些惊讶地俯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还真死了。你的枪法有进步。”
“多谢夸奖。”我比了个耶。
“多多努力。”黑石光治拍了拍我的肩说。
黑石组的人从后门把已经无法行走的野藏和那具尸体运走,黑石光治则去和这间夜总会的老板赔礼道歉。我阻止了处理后续的成员准备把稀咲铁太和半间修二一并处理掉的行为,声称他们俩是我的同伴,便和他们俩一起坐上了下行的电梯。
半间修二相当放松,不论是刚刚被我用枪连着稀咲铁太一起指着还是现在和我并排站在电梯里,都放松得好像歌舞伎町的那一晚什么都没发生。
“喂,你身上的血不处理一下吗?”半间修二指了指我身上野藏的血迹。我低下头看了看,用手试图擦掉它们无果后便宣告放弃。
“随便吧。你们接下来要去哪?”我转过头问道。
“回家啊。”他一副“那还用说”的语气说道。
“那就不顺路啊。”我抬头想了想该怎么找到黑川伊佐那。
不过衣服是不是换一下比较好?虽然带着血的女仆装在巡警询问的时候可以解释成化妆party,但要是穿着这身去找黑川伊佐那好像有点怪怪的。
“哦。”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转过头看向从刚刚开始就站在我们俩身后默不作声的稀咲铁太,向他伸手。“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等待着他和我握手,“我是黑石赫。刚刚那些事情没吓到你就最好了,稀咲同学。”
稀咲铁太被我忽然的转头吓了一跳,原本在我背后一直盯着我的眼睛颤抖了一下后便恢复平静。他看了看我手上的血迹,只是思考片刻后便伸手握住:“我听说过你。”
“‘听说’而已吗?”我笑了笑,“不过,如果今天我没来这里清理门户,大概你和我的羁绊会上升到生死之交的程度。”
“生死之交?”稀咲铁太愣了愣。
“野藏那家伙啊,特地约上你,是为了让你帮他杀了我。你不知道也不错,不然我就得连着你一起杀掉了。”我松开他的手,说道。
稀咲铁太的瞳孔瞬间缩小,手臂往后微微摆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后退的冲动。
电梯到了一楼。
我转过身,一个穿着大衣的银发熟人正和另一个剃着寸头的熟人站在夜总会门口。
黑川伊佐那,不请自来。
“棘手的事现在才开始啊。”我低声说着,刚刚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而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此刻稍微平缓下来,我那被强制要求调节对于杀人的恐惧情绪而过于兴奋的大脑此刻冷却下来,在门口吹来的冷风里保持住了理智。
黑川伊佐那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来。他的怀里甚至还抱着一大束的玫瑰花。
“你是为了他才来的吗?”半间修二偏偏头小声问我。
“当然。”我说。
我小跑着跑向正站在原地等待我过去的黑川伊佐那,努力将自己的眼神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不能偏移,至少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我不能把目光偏移给任何人。这是维持着不断摇摆的不倒翁保持稳定的唯一办法。
我站定在他面前。
“我说好的,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来找你。我不会再对你食言。嗯。虽然你自己先找到我了。”我笑着说。
“我相信你,赫。只是横滨太大,我担心你找不到我,也担心你死在别人手上。我听说黑石组的车出现在了这,”黑川伊佐那向我递了递玫瑰花,“我就带着花来接你了。”
他的眼睛还是像上次见到他时那样。眷恋、质问、痛恨、渴望,复杂的情感揉杂于他澄澈得像紫水晶的眼里,而后他的目光毫不偏移地落在我身上,单单是对视,那种让我感到想要逃窜的粘稠而又漆黑的情感就会顺着我的脚腕一路蔓延而上,包裹住我的身体甚至不知是否存在的灵魂。
我接过玫瑰花,被那些没被削掉的刺炸得一凛。我看向他的手,那上面已经全是血痕,他抓得用力,甚至于一些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到地上。
“你不喜欢?”黑川伊佐那忽然抬手抚上我的脸侧,“那我把它们扔了好了。”
“不用了,我很喜欢,”我摇摇头,“只是我不喜欢你为了拿着它而流血。”
“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你心疼,”他忽然爽朗地笑起来,“故意让我的血和你的血混到一起。”
黑川伊佐那夺过那束花把它们扔到地上,不再施舍给它们一点眼神。我还没来得及怜惜一笔钱就这样浪费掉了,便被他忽然死死抱住。站在一旁的鹤蝶看向我的眼神既有担忧也有不解,但他还是扭过头,把地上的玫瑰花捡了起来,避开我的眼神。
“赫,欢迎和我一起回到地狱。”
黑川伊佐那附在我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