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对了,别撞到我新搭档的计划的枪口上来,那样的话没有这么轻松就能结束。”半间修二又坐回了刚刚的椅子上,把没收的我的水果刀扔回来还我。
“我尽量。”要是真的撞上了,那就放弃话疗直接踹吧。
“还有,”半间修二叫住准备离开的我,“你努力点,别那么轻松就死了。你可是半间大人的第一个小弟,死太快了很丢我的脸。”
我回过头去看他。他笑嘻嘻的没个正形,懒散地单手撑着他的脸,右手食指伸出指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关上门,脑子里的疑问是我怎么会是他的第一个小弟。他的脾气明明是那种期待有一千个人服务他从早到晚,按道理来讲在遇到我前应该也收了蛮多手下才对。我摇了摇头,把疑问甩掉。想太多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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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伎町彻夜如昼。
我把衣服的帽子戴上,弯着腰低头在小巷里抽着烟调情的男女和互相推搡的醉鬼间穿行而过。半间修二住的地方在歌舞伎町比较深处的地方,要到安全的大道上去的话,路有点绕。
和这的人起冲突完全是浪费时间,尤其是醉汉。说不清道理而且口头威胁也没有用,就算我把黑石组搬出来告诉对方再碰我一下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对方也会嘻嘻笑着搭着我的肩膀说现在太阳就在天上啊。
可惜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刚刚说完威胁的话,对方就真的说出了太阳现在就在天上的话。
脑残。我闭上眼睛,心情有点崩溃。
刚刚从半间修二那里脱身,现在又被眼前这三四个莫名其妙结队在一起然后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酒精里的社会垃圾拦住了去路,现在把手搭在我肩上的男人身上的酒气和烟味缠绕在一起,随着他说着语义崩裂的话的嘴部动作扑在我脸上。气味闻起来很糟,让人反胃。
我睁开眼,四处环顾了一下。
附近没什么人,不然把他们砍了吧。
我捏紧在兜里的刀子,盯着眼前的人和他身几个摇摇晃晃的男人的站位,估计着砍伤他的哪个位置会让出血量更可观以拖住他的同伴查看他的伤势。脖子,虽然可能会死但是也算是罪有应得,安息吧,我之后会让善后人员来处理的。我下定决心准备动手。
没等到我挥出刀,眼前男人的脸就在一瞬间被扭曲而后消失。
“嗯?”我有些意外地看向飞到一边的人。他昏过去了,嘴角还流血出来,可能牙被打断了。
我的手臂被人拉住扯向相反的方向,而后被带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我抬起头,灰谷竜胆向我做了个鬼脸。他似乎跑了很久,微微喘着气,全身都是汗臭味,让我有一瞬间感觉似乎回到了2002年某一个午间,明明有门却一定要从窗户翻进教室的灰谷竜胆一个招呼不打地揽住要出门的我,叫我和他一起去找他那个懒得动的哥哥吃午饭。
“有够难找的,赫。我在考虑给你装定位了。”正拿着刚刚打飞一个人的甩棍的灰谷蘭一边甩掉血一边抱怨道。他看上去正常得仿佛前不久对我一阵乱啃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我问。
“半间发信息告诉我们你自己一个人在歌舞伎町,我们就赶过来了。”灰谷竜胆边说边抬脚踹翻了一个扑过来的醉汉。
灰谷蘭三两下解决了剩下的人,把甩棍上的血撇在墙上后回过头看向我,然后让我不安地皱起眉。他指了指我的脸。
“脸?”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推测他应该是在指刚刚半间修二咬的那一口,“半间他发病。”
灰谷蘭微笑起来。我看他表情很怪,好像准备转身就去找半间修二出来大打特打。于是扯住他的袖口:“你别。他也就咬了我一口而已。”
“就咬了一口,你的脸上能有那么大一块淤青?”灰谷蘭走过来捧起我的脸,皱着眉在我脸上左戳戳右点点。灰谷竜胆听到这便低头来看我脸上的伤。
“最开始还打了一架,应该是那个时候留下……”我话还没说完脸上就一阵钝痛,“好痛。”
灰谷竜胆连忙收回刚刚在按我的脸的手。“还是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吧,哥哥。”灰谷竜胆抬起头看向他哥寻求同意。
“行。还有哪里受伤了?”灰谷蘭点点头,作势要掀开我的衣服来查看情况。灰谷竜胆也配合地架着我把我抬起来,我的双脚离开地面,衣服也掀起来一部分。肚子好冷。
“左肩好像脱臼了一下,不过半间已经帮忙接上了。其它没了。”我抬脚轻轻踢过去,挡住他的动作。
“真的?”灰谷蘭抬眼看向我。
“真的。”我诚恳地点头。
“我现在对你的信任几乎是负数了,赫。”灰谷蘭又垂下眼,冰凉的手指贴到了我腹部,冻得我忍不住抖了抖。
现在我们三个人的样子看上去很糟糕,我的上衣几乎快要卷上去到会露出内衣的位置,灰谷蘭又在意义不明地对我的肚子乱摸一气。理论上来讲应该得有路过的好心人上前来阻止他们俩的举动这样的戏码,只是他们俩脚边那四个哀声叫唤的醉汉阻止了所有人再踏进这个巷子一步的欲望。
“你看,这里也有淤青。怎么,”灰谷蘭终于放过了我,站了起来,低下头凑近我,“打架还能打到这,还只是几个手指印?”
我在心里狠狠对着不知在干什么的半间修二竖了个中指外加亲切的家乡脏话。
“……情况很复杂,但的确我只被他咬了一口,还有打架的时候被甩到墙上了。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我看着他的眼睛又补了一句,“真的。”
灰谷蘭单手掐住我的脸,让我脸上的肉全部挤到正中间做出一个鬼脸。这样似乎让他的心情好了一点。我盯着他的脸观察他的情绪变化。
他今天似乎真的很急,妆都没画,下垂的眼尾让他看上去根本没睡醒。上次见的时候那两股麻花辫也没来得及绑好,只是绑成低马尾披在脑后。如果忽视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还有身上的肌肉线条,光看脸完全就是个纯良无害女高。不过这家伙多久没去上学了还是个未知数。
“勉强再信你一次。”灰谷蘭松开我的脸,示意灰谷竜胆把我放下。
双脚再次接触地面的感觉让我安心。
他们俩踢开躺在地上乱爬的醉汉,然后带着我一路走到了一间便利店前,或许是他们身上沾到了血迹又或是六本木灰谷兄弟赫赫有名,并没有像我那样容易被挡住。他们俩的摩托停在那间便利店前。
最近和便利店还真是有不解之缘。我看着在货架间转悠的灰谷蘭想。
“你们怎么忽然回心转意不杀我了?”我用手上的头盔轻轻砸了砸坐在旁边的灰谷竜胆的手臂。
“哥哥和我都觉得你可能有什么麻烦才会回来,所以决定至少先帮你解决麻烦再算账,”灰谷竜胆挡住头盔的攻击,漫不经心地说着,“虽然想到如果没有麻烦的话你根本不会回来这点我们都很生气。明明还有个约定在的。”
灰谷竜胆看着我的眼睛,眼镜上白炽灯的反光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虽然和哥哥比起来是个礼貌又懂事的人,但说到底毕竟流着一样的血,恶劣的性格也只会是稍微好点而已。话说约定又是什么来着,好像有印象——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记不起来。
“你不记得‘约定’了?”灰谷竜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好像记得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来着?”我努力回想着,但也只剩下模糊的记忆。对我而言已经过去七年了嘛。
灰谷竜胆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起来他和哥哥的发色搭配不一样了,叛逆期?我看着他的头发想。终于到反抗哥哥的时期了吗?好感动,不畏强权的竜胆同学加油。
“赫,你回来之后哥哥已经亲过你了,我还没有。”他忽然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这也要较劲吗?”我有些不安地问。
“要的。”灰谷竜胆凑近来,把我想拿来挡开他的头盔按下,伸手勾住我的后颈。
至少不会像灰谷蘭那次那么恐怖。我本着接吻也死不了人况且也不是第一次再况且我现在算是二十岁年少成熟大姐姐和十七岁少年啵一个也不亏还算我赚了的想法,心一横眼一闭,等待他吻上来。
然后就被一个手掌糊住了脸。听声音估计灰谷竜胆也一样,甚至他被盖的力度更大一点。
“我没同意的KISS——禁止。”灰谷蘭带着笑意说。虽然在笑但感觉生气了。
灰谷蘭移开手,我莫名有些心虚地没去看他。
“她说她忘记‘约定’了。”灰谷竜胆迅速把他哥的注意力引导向我。
这个对着哥哥就犯怂的家伙。
“忘记了?”灰谷蘭果不其然转向我。
“是有些——记忆暧昧。”我琢磨着措辞。
他叹了口气,把袋子递给他弟,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上。灰谷竜胆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我处理伤口。我被他们这一阵心照不宣的铺垫一样的沉默打的措不及防,只好坐好等他们自己打破这沉默。
“说来你已经十六岁了,对吧。”灰谷蘭话锋忽转,移到了我的年龄上。
“准确来讲还没到来着——我的生日在年尾。还不算。怎么了?”我说。
“你在中国才呆了三年就忘记了,日本十六岁就能结婚。那个被你忘记的约定的第一方案是在你十六岁之前我和竜胆公平竞争,谁追到谁就带着你去结婚,”灰谷蘭正在喝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酒,“现在完了,第一方案被你亲手毁了。”
我沉睡的记忆忽然苏醒。对了,的确是有这么一茬在,当时灰谷蘭不愿意告诉我第二方案是什么,即使我旁敲侧击也没用。我退而求其次问了他如果我选了他弟弟他该怎么办后,得到了他会让我自愿或被迫自愿地选他当出轨对象的惊世骇俗又道德败坏的答案。
第二方案只会比第一方案更不妙。按照灰谷蘭的脾气是这样的。
“我想起来了。第二方案呢?”我咽了口口水缓解紧张后问。
“共享。我们是这么说好的,”灰谷竜胆说着,手上轻柔的动作和杀死公秩良俗的暴言形成了强烈对比,“就算是想结婚也可以利用国际来办,不过说到底谁又在乎那种东西。”
“婚姻也只是一个圈住对方的契约而已,而我们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逃走了,赫,绝对不会。就算你逃走了,”灰谷蘭在我背后牵起我的发丝,带来的冷风让我头皮发麻,“我们也会把你绑回来,就算是北极大陆也一样。”
北极只有海水冰块和北极熊。你这文盲。我腹诽着。
“如果赫期待一个婚礼的话我们也当然做得到。想要什么样的都做得到。就算想在婚礼上做什么逃婚的戏码也可以原谅一下,然后再把你抓回来。”灰谷竜胆一本正经地说。
“这不是完全逃不了了嘛。”我小声说。
“没有这个选项。”灰谷竜胆抬起眼看着我说,手上的力气重了几分。三年过去性情大变了啊灰谷竜胆你小子。我咬牙记仇。果然是叛逆期,还是针对我的叛逆期。
“首先搬回来吧。待会就一起去黑石家那边收拾东西。”灰谷蘭说。
“事先说明,我不确定我哥他愿不愿意放我离开。”灰谷竜胆结束了处理,我便回头看向灰谷蘭说。
灰谷蘭摇了摇头,不知何时散下来的头发在空中晃了晃。“你不用担心。”灰谷蘭伸手向我比了个“ok”,似乎有点醉意地眯着眼睛。
我觉得我应该担心的是他酒驾会不会把自己搞死。